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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第 7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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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比起國外司法中的可操作性, 在國內犯下刑事案件, 請不請律師差別不大, 偵辦權力都在公安局,倘若犯罪事實清楚,取保候審基本上辦不下來。筆神閣 www.bishenge。com命案本就敏感,此案中死者還是張家的小少爺, 別說謝佩韋震驚,接警的警察把徐子梅帶回派出所,問明白情況之後也全都震驚了——臥槽, 尚書家侄子!

    這種情況下, 被押派出所的是謝幸, 謝佩韋都不一定能撈得出來,何況只是個八竿子打不着的前男友的姐姐?

    徐賜臻也明白這個道理。可, 那就是親姐姐啊!哪可能安穩得下來?

    他六神無主,只能腆着臉在謝佩韋辦公室坐着哭:「我姐姐再跋扈也不敢殺人啊……」

    那不是已經殺了嗎?這板上釘釘的事。

    現場一片狼藉, 徐子梅用家裏的日式切菜刀把張京永捅了七八十下,肚皮都捅爛完了, 沒有一絲好肉,致命傷是脖子上橫着割喉那一下。根據現場調查的警察推測, 應該是先割喉, 張京永捂着脖子倒地之後, 徐子梅騎上去瘋狂捅了七八十下。

    ——到最後為什麼沒有捅了呢?

    不是徐子梅發現張京永斷氣了, 也不是徐子梅突然害怕了, 是因為手裏行兇的那把刀在張京永身上捅鈍了, 卷邊了,徐子梅渾身脫力捅不動了,這才停下來。

    謝佩韋不在辦公室里。

    他去隔壁開會了,這會兒在辦公室里陪着徐賜臻的,是自告奮勇要跟徐賜臻「對接」的奕和。

    奕和也很欲哭無淚。他說要跟徐賜臻對接,是對接一些資源啊小麻煩的事,無非是怕謝佩韋跟徐賜臻幫來幫去,接觸得多了,忍不住重溫舊夢。哪曉得這一上來就是個命案,招架不住啊!

    他只能給徐賜臻泡茶遞紙巾,安慰說:「待會兒先生回來,看看有沒什麼辦法。」

    「我想不明白整件事。她怎麼會殺人。」徐賜臻擦了擦眼淚,「她是打小脾氣不好愛罵人,可她這人也聰明拎得清啊,以前跟着鄭其浩就裝得特別溫柔,我就不理解怎麼對着張家的小少爺她這樣……我去過警察局,辦案警察也不讓我跟姐姐見面……」

    奕和心想,你姐姐是殺人犯,又不是受害者,案件偵辦期間怎麼可能讓你們見面?

    「我想給姐姐請個律師。律師總能見吧?到底怎麼回事我都不知道……」徐賜臻摸着奕和遞來的茶漸漸涼了能入口了,咕嚕咕嚕一口氣喝乾。

    奕和趕忙又給他滿上:「嗯,是這個道理。待會兒先生回來了,咱們問問他。」

    ——這麼大的事,奕和也不知道謝佩韋是什麼想法,哪裏敢隨口應諾。

    不管徐賜臻還是奕和心裏其實都很清楚,張家在海市沒什麼根基,純屬過江龍,謝佩韋則是海市的地頭蛇。想把徐子梅直接撈出來不可能,但是,動用自己在本地的關係,讓徐賜臻去跟徐子梅見見面,給徐子梅安排條件好一些的看守所,這都不是難事。

    問題在於,張家死了一個嫡系小少爺,不是什麼不重要的阿貓阿狗,謝佩韋要這麼護着徐子梅,張家會怎麼想?張家會不會將張京永的死跟謝佩韋聯繫起來?就算張家沒這麼偏執不講道理,人家死了個孩子,謝佩韋跟殺人兇手眉來眼去,張家心裏能痛快?能不記仇?

    這事情已經涉及到謝家跟張家的社交層面,徐賜臻只管提要求,奕和卻不敢一口答應。

    徐賜臻就這麼一直絮叨到中午,謝佩韋那邊會議散場了,帶着秘書、助理浩浩蕩蕩回來,對於徐賜臻還在辦公室的事兒絲毫不意外:「我跟市局黃警官打好招呼了,下午你跟秦律師一起過去,會給你找個機會跟徐子梅見面。你小心點別弄出事來,我也不好交代。」

    所謂別鬧出事來,就是別在見面時,不小心讓徐子梅自殺了。

    徐賜臻已經站了起來,正要鞠躬問好,聞言連忙點頭:「我知道的,謝謝謝總。」

    謝佩韋回到辦公桌前,幾個助理手裏都拿着文件,幾乎是虎視眈眈地等着請謝佩韋簽字。謝佩韋一邊看文件簽字,一邊對徐賜臻說:「這裏是海市,他們不敢亂來。我讓小齊給你安排了兩個保鏢,暫時跟着你。別怕。」

    奕和發現一直傷心欲絕的徐賜臻在這時候才真正放鬆下來,他還想着今天中午是不是要吃個尷尬的三人午餐,哪曉得徐賜臻乾脆得很,也不繼續賴在謝佩韋的辦公室了,客氣道謝之後直接告辭。

    那邊謝佩韋還在秘書和助理的包圍中,奕和轉身去弄煮得半好的蟲草茶。

    也不知道誰送了一堆,擱家裏再不喝掉都要生蟲了。奕和天天給老爺子老太太煮,給謝佩韋煮,謝佩韋很想說不好喝,可看着奕和那麼辛辛苦苦的樣子……算了,喝吧,也喝不死人。

    待幾個工作人員都離開之後,奕和端着煮好的蟲草茶近前:「我怎麼覺得,他不是為了徐子梅來的?」

    「他這麼大人了,不知道徐子梅必死無疑?不說張京永的身份背景,就算張京永是個普通人,鬧市區公寓房裏持刀捅人致死,還鬧得隔壁鄰居都看見了,當天就上了新聞頭條,這麼惡劣的情節,你覺得她活得下來嗎?」謝佩韋接了茶,順勢讓奕和坐在自己懷裏,一隻手埋進人家衣服底下。

    確實這個世界有很多潛規則。但,明面上的規矩,所有人都要遵守。

    張京永當初想殺徐子梅,也是輾轉幾個白手套,花錢買兇搞了個車禍。他也不敢自己出手。張元元當初報復徐子梅,也是動用了暗網的勢力,悄無聲息地把徐子梅弄到了國外。她也不敢鬧市區公然搶人吧?

    頂級世家的張家兩姑侄,想要設法害人都得遵守基本的規矩,悄悄摸摸行事,徐子梅算哪根蔥?就敢公然踐踏法律?她這麼簡單粗暴地在家裏捅死張京永,根本就是玉石俱焚,誰都救不了她。

    「那他賴在這兒不動,就是為了您給他倆保鏢?」奕和輕輕捂住謝佩韋的手。

    這會兒天還不怎麼涼,穿得也寬鬆,方便某人動手動腳。可動手動腳的某人能一邊看電腦一邊喝茶,還隨口跟他聊天,他有點不行。這麼下去還吃不吃午飯了?

    「這不是人之常情麼?徐子梅殺了張京永,他怕張家遷怒他,讓他人間蒸發。」謝佩韋湊近親了奕和一下,「中午想吃什麼?」

    奕和也喜歡跟謝佩韋出門約會午餐,不過,謝佩韋那隻手還放在他胸膛上……

    「隨便吃點。」奕和耳心裏都癢酥酥的,「我陪先生午休。」

    「不行呀。」謝佩韋在電腦上隨手一點,啪啪啪飛出來一整頁的餐單,「要試菜。」

    奕和有點愕然:「試什麼菜?」居然需要謝佩韋親自試?

    謝佩韋看着他懵逼的樣子就想揉,揉舒服了才笑:「婚宴上的菜。咱們自己結婚,總得最上心才行。」這種事交給助理去辦也行,可謝佩韋寧可親力親為。婚禮上出現的哪怕一道甜點,也要他跟小和點頭喜歡才行。

    奕和果然滿臉驚喜與躍躍欲試,扶着桌沿轉動了謝佩韋的椅子,讓自己離顯示屏更近一點,探頭去看那一頁長長的餐單:「這不是一個餐廳啊,」往下一拉,「二十幾個?要試這麼多?」

    準確來說,供應商總共有三十七家餐廳,還基本上都跟謝氏財團沾親帶故有些股份那一種。

    「我讓小齊做了個行程。」謝佩韋拿筆在可交互屏幕上畫了個圈,「這幾個比較集中,試菜就放在一起。這幾個一起,嗯,這些要分開吃……到時候只挑最喜歡的菜。」

    奕和已經想到更嚴重的地方去了:「是不是還要挑酒啊?」

    謝佩韋忍笑:「酒我來挑。你試試軟飲就行了。」

    奕和頓時放下心來,將餐單拖來拖去看了一會兒,指着其中一個圈說:「今天吃這個吧。怎麼有中餐也有西餐啊?到時候菜怎麼上?」

    「中午西餐隨便吃吃,晚上要行婚禮,就用中餐。婚禮前天的夜宴也要安排,前一天的夜宴菜色就看你喜歡的是中餐多還是西餐多了。」

    謝佩韋覺得奕和這麼一問三不知的也不像話,「咱們的婚禮主要負責人是小齊,他最近比較忙,主要聯絡人是二秘蘇小姐,你和她多溝通,有什麼不喜歡的告訴她,馬上換。」

    謝佩韋按了秘書室的聯絡鈴:「小蘇來一下。」

    不到五秒鐘,辦公室大門就被推開:「謝總。」

    「婚禮的事你跟夫人多匯報。聽他安排。」謝佩韋說。

    蘇秘書強忍着心內的興奮,滿臉制度化的微笑:「是的老闆。夫人您好,我是小蘇。」我是你跟老闆的cp粉啊奕和哥!哇哈哈哈哈馬上就要拿到奕和哥的微信了!

    秘書來得太快,奕和想起身都沒來得及,被人看見自己坐在謝佩韋腿上,感覺特尷尬。

    奕和跟她打招呼,交換了電話號碼和微信,說了好幾句客氣話。總覺得秘書小姐離開時都有點興奮的樣子——就算看見我坐在謝總腿上,也不至於這麼好笑吧?我們領過證的!

    「來。」謝佩韋突然招呼。

    奕和才覺得有點沒面子,這會兒也不坐謝佩韋膝上了,彎腰去看電腦屏幕。

    哪曉得那大屏幕上居然是一張h漫畫,自己拿個pad窩在沙發里偷偷看就算了,放在謝佩韋辦公的大屏幕上拉開,這實在有點太刺激。謝佩韋說:「蘇小姐畫的。」

    奕和消化了一會兒才清醒過來:「她、她……」

    謝氏財團的所有網絡端口都被監控着,二秘以為自己拿pad摸魚畫同人圖就沒人發現,那真是太天真了。齊璇靖接到網絡部門的上報還有點懵逼,不過,這事上報到謝佩韋這裏也就結束了。

    並不是說謝佩韋很樂意看別人畫自己與小和的同人畫,而是這種無傷大雅的事情,並不是偷竊泄露出賣公司機密,沒必要鬧得天下皆知,甚至也不至於為此專門找自己的秘書談話。

    不過麼,自從知道二秘的id之後,謝佩韋也會偶爾去翻翻她的作品。

    「這是我們的同人圖嗎?」奕和忍着羞恥前後翻了幾下,發現謝佩韋居然還給二秘點了喜歡!

    最讓奕和起雞皮疙瘩的是,他發現二秘畫了幾個奇怪的姿勢……印象中,謝佩韋都讓他做過!太過分了。居然照着同人圖讓人家這樣那樣!

    奕和拿出手機,下載了二秘經常出沒的app,關注了二秘的id。哼!以後我先來解鎖!

    謝佩韋看着他這整一套動作,忍不住問:「不生氣啊?」

    「挺好看的。」奕和低頭看自己的手機,用那麼大的屏幕跟謝佩韋一起看h圖,有點不好意思。

    二秘眼中的謝佩韋顯然更加□□、嚴厲,在各種h圖裏,經常命令奕和這樣那樣,奕和害羞不好意思,被他各種欺負。而且,二秘把奕和的過去挖得很徹底——奕和如今大小也算個名人,過往履歷都是公開的,比如小時候練過雜技,輟學當練習生,在星皇加冕出道等等……

    所以,在二秘的畫筆下,學過雜技的奕和着實解鎖了許多高難度動作。

    許多奇葩動作讓謝佩韋大開眼界,不過,他也只挑了幾個不太艱難的,讓奕和陪着試一試。

    奕和如今也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指着這張圖說:「我可以。」又指着那張圖說,「我也可以。」最後不知道怎麼回事,莫名其妙又坐在了謝佩韋膝上,「您想不想試一試啊?」

    謝佩韋捏捏他漂亮的小背肌,說:「晚上。」中午先去試菜。

    「突然覺得好害羞。」奕和摟着他的脖子捂着臉,「待會兒怎麼見面啊!」

    ——怎麼跟那個畫自己h圖的女人對接婚禮各種事宜!

    「把她換了?」謝佩韋漫不經心地說。

    「別了吧。她……也畫得挺好的。」奕和很少看h文h漫,想起來還有點刺激,「不過她一點兒都不了解先生。」同人h圖裏的謝佩韋是有點太兇狠、不愛惜奕和了。

    謝佩韋也忍不住捏了捏奕和,說:「也不了解小和。」

    相應的,同人h圖的奕和也委實有點太不乖了,總是哭着說不行。明明小和都是紅着眼睛,無論什麼時候都會點頭,說我可以。

    夫妻相處是一種極其微末的博弈,一方總是提出另一方無法忍受的要求,碾壓逼迫,感情怎麼可能長久?謝佩韋的要求總是在奕和能夠承受的臨界點上,奕和也從來不會去碰觸謝佩韋的底線,這些年才能安安穩穩地走到今天——相較起來,確實沒有聲嘶力竭、大哭大鬧,可誰也沒有被傷害。

    他們的相處始於一紙契約,可誰的生活都不是一場兒戲,都已盡力尊重自己。

    ※

    正如謝佩韋所說,徐子梅在公寓裏持刀傷人致死,這案子根本沒什麼可反轉的地方。

    下午徐賜臻跟着律師一起,也算是走了個後門,跟徐子梅見了一面。秦律師還算盡力,想往防衛過當上爭取,奈何現場調查根本找不到任何張京永傷害徐子梅的痕跡,徐子梅自己也沒給出張京永傷害自己的口供——她好像已經徹底放棄自己了,面對警察時倒得乾乾淨淨。

    據徐子梅口供,她殺張京永是蓄謀已久。

    自從知道張京永是買兇殺她的真正買家之後,她就想殺了張京永。

    「他是公子哥兒,伯父是張尚書,張狂得不得了。就算他告訴我,他曾經找人想撞死我,他也不怕什麼——不怕我去告他,更不怕我敢把他怎麼樣。對啊,他是少爺,我算個什麼?無權無勢的平頭百姓,他肯高抬貴手饒了我,就算是我三生有幸了,我得對他感恩戴德,謝謝他不殺之恩。」

    「我咽不下這口氣。」

    「他們張家……張家太欺負人。」

    「我和老鄭在一起,我是貪他的錢。誰不貪錢?那老狗東西裝得人模狗樣的,對外說自己是白手起家的成功人士,這裏有生意,那裏有生意,又說跟老婆沒什麼感情,我還真以為他老婆是個鄉下出身的黃臉婆。我知道他老婆是張家的姑奶奶嗎?!」

    「我當小三,我想懷孩子上位。沒男人我當得上小三嗎?他鄭其浩不跟我上床艹吡,我懷得上孩子嗎?也不是我給他套套扎了洞,是他自己說,家裏老婆懷不上,叫我給他生個兒子傳後的啊!」

    「怎麼到最後壞人賤蹄子就我一個人了?我是聖母瑪利亞,憑空生出個耶穌啊!」

    「她張元元恨我怪我,要把我賣了,讓人輪流強|x我,生生給我打流產,我在醫院住了半個月才能坐起來……好,是我下賤,是我有眼無珠看錯了男人,惹上這麼個沒擔當的狗東西……出事就跑,一句話沒幫我說過……」

    「做錯了事我認,惹上大婆發飆算我倒霉。從那以後,我幹過什麼壞事沒有?我連垃圾分類都沒搞錯過!事情過去這麼幾年了,他張京永從塔國回來,聽說張元元被我三了,馬上花錢買兇要撞死我!」

    「我好端端地走在路上,我那天去三木店裏做臉,要不是我命好,當場給我撞死了!」

    「警察叔叔,你告訴我,這日子還怎麼過?!冷不丁就有人要殺你,你怎麼過?換了是你,你過得下去嗎?你睡得着覺嗎?你敢出門嗎?張尚書家的公子小姐要殺我,我還活得了嗎?」

    「——可是,憑什麼呀?!」

    「我不就是個當個三兒嗎!一個巴掌拍不響的三兒!牛不喝水我能強按頭嗎?這是我一個人的錯嗎?輪我賣我殺了我的小孩兒,這還不夠,想起來了就要殺我一次!」

    「我就是個賤女人,我做錯了事,也不至於要付出這麼大的代價吧!」

    「就因為他們姓張,就這麼囂張?!」

    「那你姓張不也得吃飯,不也得拉屎,一刀子下去不也得滋啦滋啦流血麼?你tm跩什麼啊?」

    「張京永有吸大|麻的習慣,還喜歡去夜店搞點更刺激的。我不知道那髒東西具體是什麼,他想叫我跟他一起,我不大喜歡。不過,他出入也帶着保鏢,我想殺他並不容易。」

    「那天不知道出了什麼事,他突然讓保鏢出門去辦事,自己待在家裏喝酒。」

    「為什麼中午喝酒?你是想問我是不是蓄謀殺他?我告訴你吧,殺他是蓄謀,但喝酒不關我的事。自從謝佩韋被暗殺之後,他就一直心情不好,白天晚上都喝酒,晚上喝醉了睡到下午起來,沒吃飯先喝酒,喝清醒了去夜店繼續喝,基本上沒有清醒的時候。」

    「他要沒有保鏢守着,我殺他根本不費力。他根本沒想過我敢殺他。」

    「那天他保鏢走了之後,他在家裏喝了點酒,人就是軟的。我從廚房拿了刀,我基本上不做飯,那把刀是前年買的,也沒怎麼用過,鋒利得很,一刀就割斷了他的喉嚨,血噗地射出來……」

    ……

    徐子梅不是傻子,她知道殺死張京永是是什麼下場,她也沒想過輕判逃生。

    漂亮的女人多半心高氣傲,當初她滿懷期盼要借子上位,被張元元迎頭一棒打得豪門夢碎,身心都受到極大的創害。徐賜臻求謝佩韋幫忙,確實把她從平安京的運奴船上救了回來,可人是回來了,受到的傷害卻是不可逆的——她被輪x了,她的孩子也流產了。

    事發之後,鄭其浩逃之夭夭,手機一關直接斷聯,留下徐子梅獨自面對憤怒的張家姑奶奶,這男人恐怕也從感情上給了徐子梅極大的刺激。

    如徐子梅所說,做三兒這事跟其他的不同,它確實是一個巴掌拍不響的。

    一個女人自己怎麼三兒?那不得男人配合才能三兒得了嗎?張元元直把矛頭對準了徐子梅,大婦收拾小妾,碰都沒碰鄭其浩一根頭髮,徐子梅越發心中不平。

    因為徐子梅是個壞女人。壞女人能從豪門姑奶奶的手底下死裏逃生,已經足夠幸運了。所以,沒有人關心過徐子梅的想法,也沒有人關心這件事到底公不公平。


    ——她做了三,這是個道德問題。

    ——張元元把她強擄上運奴船,對她所做的一切,已經涉及到法律問題。

    原本徐子梅也想忍氣吞聲過去了就算了,可是,張京永回來了。

    這是壓塌徐子梅的最後一根稻草。

    她曾經請求徐賜臻重新勾引謝佩韋,以此保護自己的平安,被徐賜臻拒絕了。這讓她的安全感徹底坍塌。事情走到了「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懼之」的地步,由下而上的戾氣就壓抑不住了。

    徐子梅殺張京永一事,完美詮釋了何謂「匹夫一怒,流血五步」。

    她的口供,張家拿到了,謝佩韋也通過一些不能說的渠道拿到了一份。

    這其中藏着很多貓膩。

    比如說,徐子梅和張京永是怎麼認識的?張京永又為什麼要和徐子梅同居?又比如說,徐子梅供述謝佩韋家裏出事時候,張京永就開始每天爛醉如泥,原因是什麼?徐子梅殺張京永當天,張京永為什麼會把保鏢支開?要知道如果他的保鏢不離開,徐子梅絕不會對張京永動手。

    張家已經有好幾個嫡系大佬來了海市坐鎮,一來看護張京永的屍體,二來緊盯此案。

    徐子梅的口供把謝佩韋繞了進去,按照正常的偵辦程序,肯定是要調查謝佩韋的背景和相關利害關係,傳訊謝佩韋問話也是正常程序。

    謝佩韋看完徐子梅的口供之後,也已經做好了去錄口供的準備。

    他在這件事上乾乾淨淨,沒必要去動用什麼關係,就算去派出所做個筆錄也只是配合調查。海市的公安局也不至於雌伏於張尚書的淫威之下,把他弄進去關起來慢慢「查」。

    謝佩韋沒當一回事,那邊繼續偵辦徐子梅殺張京永的案件,他則忙着跟奕和的婚禮。

    答應了奕和三個月之內就辦婚禮,他肯定不會食言。

    左等右等,負責張京永死亡案件的派出所也沒來人,連個電話都沒打來。謝佩韋覺得這事兒挺可疑,通過渠道做了些了解,才知道原來是張家的主意。

    ——張家拿到徐子梅的口供之後,在複印件上打了幾個圈,把謝佩韋相關的供詞全部刪掉了。

    徐子梅殺張京永的案子板上釘釘,沒什麼可爭議的地方,辦起來是很簡單的。

    令人頭大的地方就在於張京永是張尚書的侄子,又好像牽扯到了本市的大企業家謝佩韋。而且,謝家也不是吃素的啊,那也是能通天的世家。辦案人員最怕的就是這種牽扯甚廣的案子。

    現在張家願意息事寧人,主動擔責任把牽扯到謝佩韋的地方都「刪」了,大家都想點到為止。

    就是徐子梅殺了張京永,跟別人沒關係。

    ——誰也不想審出個謝佩韋買通徐子梅殺死張京永的結果來!

    雖然看上去此次謀殺案確實和謝佩韋關係不大,可這種豪門恩怨,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啊。誰不知道謝家前不久才躺了三具塔國僱傭兵的屍體?轉頭張家小少爺就死了。聽着就很刺激!

    齊璇靖問道:「咱們還是不管這事兒?」

    如齊璇靖與謝佩韋這樣積年的老狐狸,單從徐子梅的供詞裏已經能看出很多事情了。

    現在張家毫不猶豫地把徐子梅的供詞做了刪改,徹底把謝佩韋摘了出來,這可不僅僅是不想牽扯謝家的意思。至少在張京永的死亡一事上,張家對謝佩韋表示出了極大的信任。

    張家堅信,謝佩韋不會殺害張京永。

    謝佩韋想起與張京永初見的那個夜晚,張京永那雙宛如寒星般的雙眼。

    「問問張家下榻的酒店,先去送個帖子吧。人家願意見,我就去送份奠儀。」謝佩韋說。

    齊璇靖親自去送了帖子,對方回話也很爽快,約了明天中午見面。

    原本為了表示鄭重,謝佩韋應該帶着夫人奕和一同拜訪。然而,張京永這事比較特殊,謝佩韋已經猜到了許多事情,為了表示對死者的尊重,謝佩韋反而不好帶着奕和。

    所以,上午謝佩韋也沒有到公司,在家裏多耽擱了兩個小時,十點半直接去了張家下榻的酒店。

    張家來海市坐鎮的是張元輝、張元耀兩兄弟,都是張尚書的弟弟,張京永的伯父。張元輝近六十歲,張元耀也是五十出頭,兩兄弟都沒有帶兒子,只帶了隔房一個很乾練的侄女,名叫張瑜。

    謝佩韋獨自拜見,氣氛比較悲痛,很意外地沒有劍拔弩張。

    要知道謝佩韋搗亂了張家在塔國的併購計劃,折斷了張家許多人的政治前途,包括張尚書都蒙受了極大的政治打擊,這對張家的傷害哪怕不算致命,也絕對是沉重一擊。張家絕對應該仇視謝佩韋。

    然而,不管是張元輝還是張元耀,甚至於比較年輕應該氣盛囂張的張瑜,都沒有這種情緒。

    到酒店的小會議室坐下之後,進來服務的也不是酒店員工,而是張家帶來的助理。上了茶和點心,張元輝客氣地說:「房間裏亂糟糟的不便待客。委屈謝總在這裏暫坐。」

    「您言重了。」謝佩韋自問和張家也沒什麼交情,問話直切要害,「年前與張元元女士京中一別,許久不見。此次不見她來?我倒是挺想她。」

    張元輝和張元耀都是張家不同生意的掌門人,平時很忙碌,抽空來海市處理侄子的死亡案件,可見張家對此的重視。然而,張家原本可以找更合適的人來處理此事——張元元不管生意,有點自己的小生意也就是開開會所、弄點倒賣的貿易,整天只顧着玩兒,閒人不來讓不閒的人來,肯定有原因。

    張元輝眼皮一跳。

    張元耀端起茶杯,用碗蓋兒颳了刮並不存在的茶沫子,輕輕吹氣。

    「不瞞您說,元元姑姑現在在羅斯國。」陪坐一邊的張瑜開口了,她是張家下一代的掌權人之一,不施粉黛,衣着樸素,然而,舉手投足之間,看上去就很高級沉穩。

    「她會在羅斯國度過下半輩子,永遠都不會再回來。」張瑜說。

    謝佩韋就明白了。

    他的判斷是正確的,上次勾結塔國僱傭兵,派人偷擄念澤,整件事就是張元元的手筆。

    張京永一個剛從塔國回來的小年輕,哪有能力人脈去買通安華?在偷擄念澤的「人販子」案件中,海市最精銳的警力查來查去,最終也只查到了一個張家的白手套——這種等級的白手套,要有能力辦事,還要保持極高的忠誠度,絕不是那麼好養的,張京永太年輕了,他不太可能有這種資源。

    代表張家對謝佩韋下手的人,是張元元,不是窩在海市與徐子梅同居的張京永。

    「塔國併購那件事,姑姑認為都是她的錯。」張瑜說了原因。

    聰明人間聊天,可以避免很多尷尬。許多話不必明白地說,對方就有默契,彼此都體面。

    謝佩韋辦事一直都很上道,求張家賞臉也是給張家做足了面子,低聲下氣地說着漂亮話。到後來撕破臉直接槓上張家,其實是因為張尚書給謝時鳴打的那通電話——叫他去相親的電話。

    事實上,如果沒有張京永示愛,如果張家不是那麼看不起奕和,如果張家根本沒有謀奪國家資產,這件事都不會發生。可是,站在張元元的角度來看,如果她當初沒有答應跟謝佩韋見面,或者說,如果她當初沒有賣了徐子梅,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張京永不會去找徐子梅麻煩,謝佩韋也不會跟張京永見面。

    謝佩韋對張家的打擊太實在了。

    謝時鳴和謝佩韋通了幾個電話,看上去不痛不癢,在張家可謂天翻地覆,多少人就此倒霉。

    張元元一輩子都蒙受家庭蔭蔽,錦衣玉食,高人一等,突然發現因為自己的緣故,導致家族蒙受如此重大的打擊。她怎麼能受得了?她必然要反擊。

    就在張家所有人都收到家主指令,要夾着尾巴做人,要心平氣和做人的時候,張元元出手了。

    謝佩韋還能說什麼?

    張家已經把張元元發配到羅斯那種苦寒之地,已經有了極大的誠意。

    至於張京永。

    關於他的事,謝佩韋是不好提的。哪怕他已經猜到了一些,反而更加不好開口。

    「小永來海市……」張瑜提起這個堂弟,也有些悲痛,「他聽說元元姑姑有些想法,原本是想來阻止這件事。不過,有些事來不及阻止就發生了。」

    謝佩韋這樣的人,哪裏需要張京永來保護?

    張瑜說得很克制,可誰都明白,張京永是借着阻止張元元的理由,來海市想要追求謝佩韋。

    可惜,謝佩韋有妻有子萬事足,直接從社交場合絕跡。張京永更是拒絕往來戶,張家跟謝家有了齟齬,張京永哪怕遞帖子都見不到謝佩韋。他跟徐子梅搞在一起是個很奇葩的事件,但,聽說謝佩韋家裏死了三個持槍搶劫犯之後,他爛醉如泥的原因就不言而喻了。

    「他的事,我也很遺憾。」謝佩韋今天來的目的就是這個。

    張家為什麼刪徐子梅的供詞?

    張家知道張京永不會對謝佩韋不利,謝佩韋也不至於對一個對自己痴心一片的人下殺手。

    自從謝佩韋對張家開戰以來,張家上下也有爭論。從暫時忍辱不吭聲到馬上反擊,充斥着對謝家的仇恨想法。只有張京永到處道歉遊說,承認都是自己的錯,希望各位叔伯爺爺息怒……

    張元輝拿出自己的手機,調出一個短訊界面,說:「這是他發給我的短訊。」

    謝佩韋必須看一眼。

    張京永發給張元輝的短訊不止一條,密密麻麻寫了很多,各方面分析跟謝家開戰多麼不理智,不合適,有大段地道歉承認是自己錯了,不該給家族招惹強敵,並且保證會解決此事……

    中間還夾雜了許多感情牌,哀求六伯伯幫幫自己,不要跟謝家為難。

    張元耀放下茶杯,也拿出自己的手機,給謝佩韋看張京永發給他的短訊。

    同樣是大段大段的文字,居然還不是群發的。跟張元輝、張元耀發的內容完全不一樣,闡述的角度也完全是站在兩個叔伯所在不同行業,雖是長篇大論,也算言之有物。

    張瑜也要掏自己的手機。

    謝佩韋微微揮手,示意她不必了。

    說實話,看着張京永這一條條短訊,要說謝佩韋沒有一絲觸動,那絕對是假的。

    張家和謝家徹底開戰,倒霉的究竟是誰,這個很難說。誰都不可能全身而退。但要說張京永這樣二十出頭的小年輕,他在家中群情激奮之中,各路遊說哀求「退兵」,姿態放得這麼低,這就非常困難了。正常人受辱的反應就是反擊,何況是張京永這樣年輕氣盛的公子哥兒?

    為了保全家族是一重考慮,另一重考慮恐怕就如他在短訊里對張元輝、張元耀所說,不願自己不知輕重、不知廉恥的愛慕,給兩家帶來更多傷害。

    愛慕。既愛且慕,心之所屬。

    張京永這個人,謝佩韋沒辦法評價。

    他一直認為張京永是朵爛桃花,事到如今,張京永已經去世,所有過往都化作一聲嘆息。

    「這是小永的遺願。」張元輝說。

    張京永被徐子梅捅死的前一天,還在給家裏說話份量最重的張尚書打電話,發短訊,乞求家裏能夠和謝家化干戈為玉帛。

    如何化干戈為玉帛?

    張元元派去的人把謝佩韋獨子的保姆捅了十幾刀,還有與塔國派去的僱傭兵眉來眼去的事情,那內鬼還沒捉出來——就算張家不計較塔國併購案的事情,謝家又肯善罷甘休嗎?

    沒見謝佩韋往暗網掛了那麼一連串的花紅?!齊璇靖直接去大洋彼岸動手復仇了?

    兩家都已經騎虎難下。

    直到張京永的死訊傳來。

    張家拿到了徐子梅的口供,得知張京永為此爛醉如泥,無限悲苦。直到張京永給家裏各位叔叔伯伯的哀求短訊,成了他的遺言遺願。

    張尚書發話,讓張元元去羅斯國。

    張元元收到侄兒死訊,大哭不止,當天就上了去羅斯國的飛機。

    謝佩韋自問自己沒有做錯什麼,可是,有一個他根本不在乎的人,死在了他根本看不見的地方,一直都在為他們錯誤的相識悲苦贖罪,哪怕從道義上來說,他也要退一步。

    「小少爺什麼時候落葬?」謝佩韋問。

    「過兩天就回京市。時間還沒定。」張元輝說。

    「還請通知一聲。我去送小少爺一程。」這不是最重要的事,謝佩韋輕輕吐出一口氣,「也去拜見家主,負荊請罪。」負荊請罪是個客氣的說法,表示為張京永的死亡負疚,並且願意講和。

    張家來跟謝家講和,不過是看在張京永的份兒上,尊重侄兒的遺願,不代表他們對謝佩韋有多少好感,更不代表他們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那麼多侵吞國家資產的你不去搞,專門來搞我們?不就是故意跟我們結仇嗎?

    架不住謝佩韋這人真的很上道。一句「負荊請罪」就讓張元輝舒坦了不少。

    冷不丁瞥見張瑜遞眼色,他才清醒過來。對,人家客氣,也不能順杆爬,謝家可是今非昔比了。

    「小永生前……」張元輝想說侄兒喜歡謝佩韋,想起謝佩韋有老婆好幾年了,這麼說也不光彩,「謝總能親自來送他,想來他九泉之下也能安息了。」

    感情牌打完了,講和也已經達成了共識,這時候張瑜才試探地問道:「我們了解到,這個殺害小永的兇手徐子梅,她……和謝總有些淵源?」

    謝佩韋知道,這就是要談徐子梅的判決結果了。

    如果是按照正常情況,徐子梅必死無疑。然而,這些年司法界都喜歡嚷嚷廢死,死刑判無期也是大趨勢之一。按道理說,張家是應該要求徐子梅死刑的,張家關心的是,謝佩韋會不會因為前男友徐賜臻的關係,在這件事上指手畫腳?

    不得不承認張家也是會用策略,才剛剛打了「張京永愛慕你」這張感情牌,謝佩韋但凡臉皮沒有厚如城牆拐彎,都不好意思幫殺死張京永的兇手說話。

    「她是我前任男友的姐姐。當初她和張元元女士有些齟齬,也是我代她出面講和。」謝佩韋說。

    這話回得油鹽不進。

    謝佩韋很了解張家這樣的家族,張家未必會讓徐子梅判死。

    一來涉及到張家的政治形象,「殺死尚書侄兒的兇手都沒判死刑」,張家肯定沒有插手影響司法,這個就能吹很多年了。二來死多容易?如今注射死亡都沒有多痛苦。判個無期徒刑,張家想要花十年二十年乃至三十年慢慢處決徐子梅,不比注射死亡更折磨泄憤?

    謝佩韋唯一能替徐子梅爭取到的,就是順利判死。

    以張家對張京永的寵愛程度,徐子梅如果不能判死,下場將會比死更可怕。

    張瑜微微一笑:「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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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第 7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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