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隻蛤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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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呱！」

    一隻全身碧玉的蛤蟆，在淅淅瀝瀝的小雨中發出一聲蛙鳴，隨着鳴叫，從蛙嘴裏噴吐出絲絲綠色霧氣。

    那是一處破敗的墓地，荒涼得只剩下幾棵枯黃的老柳樹。

    半磕在地面的棺材中，躺着一具衣衫襤褸的青年，慘白的皮膚，毫無生氣。

    蛤蟆鼓動着腮幫子，伸出舌頭，在青年冰冷的手指上舔弄。

    天空，一道黑色的閃電划過天際。

    手指，輕輕的顫動了一下。

    李長青艱難的睜開眼皮子，太久沒見過光亮的眼珠子被刺得生痛。

    「一百年了！」

    聲音嘶啞，喉嚨乾澀。

    「物是人非！」腦海里隱約傳來這具身體的記憶片段。

    百年時間，已經足夠新的一代成長起來，老一輩退隱。

    恐怕很少還有人記得那開創了格物致知院的蒹葭老祖李長青吧！

    「格物致知院研發出來的邪器將修行界帶入了未知的恐怖歧途之中……」

    這是天下間仙門裊首和世家豪門對他的指控，千古罪人！

    「李老魔如果活着，仙門必將不得安寧，陷入血雨腥風……！」

    「蒹葭老祖李長青喪心病狂，罪大惡極，必須得死，否則天下註定屍橫遍野……！」

    腦海中依稀還迴蕩着久遠的咒罵聲，模糊的記憶里，似乎有老得掉牙的儒酸指着他的鼻子罵娘！

    李長青面露譏笑。

    可笑至極！！！

    也不知那些老友如果再次面對他，是否心安？是否良知上有一絲絲的歉意？

    無論世人如何評說，事情已經蓋棺定論，上一世的李長青背負着天下罵名灰灰湮滅。

    這世上再無蒹葭老祖，也再無蒹葭山上尋求真理的格物致知院！

    躺在這裏的青年，名叫李景，一個死亡邊緣的凡人。

    雨水一點一滴的砸在慘白得病態的肌膚上，棺材中的寒意似乎要把這剛才甦醒的薄弱意識再次拉入無盡的黑暗之中。

    李景幾乎花了所有力氣才將身子撐起，費力的想要從棺材中翻出去。

    「咚！」

    人是翻出去了，滿臉的泥濘要多難堪有多難堪。

    為老祖接風洗塵的居然是一堆爛泥？李老魔啊李老魔，你有些大失所望勒。

    血雨腥風，屍橫遍野，世無安寧勒？

    李景躺在泥濘里，這裏似乎是一片沼澤，不知道破敗了多少年代的墓地有一半已經陷在沼澤中，滋生無數蛇蟲鼠蟻。

    旁邊的蛤蟆，有些警惕的瞪着眼珠子，口中的瘴氣噴吐得更加勤快。

    李景微眯着眼睛瞟着眼前綠油油的蛤蟆。

    難怪身體沒有被周圍的蛇蟲鼠蟻啃食掉。

    沼澤毒蛤，算得上是入了品的異獸，擅吞吐毒瘴，雖然在異獸中只能排在最末尾，但也不是一般蛇蟲能夠靠近的。

    周圍的毒瘴越來越厚，瘴氣滲透，李景的皮膚由慘白向灰綠轉變。

    本來就只有半口氣的身體，如今只剩下遊絲，真是悽慘，恐怕他要成為世上死得最悽慘的老魔頭了。

    這樣……不好！

    「索索……」

    細碎的腳步聲在身邊響起。

    奇怪了，這麼個荒涼陰濕的墓地，還會有人？

    趁着還有遊絲的力氣，李景透過只睜得開一絲逢的眼睛看去。

    似乎是一個中年人，衣着華麗，仙風道骨，有些風塵僕僕，一眼就能看出，是個修行者。

    不過，這個修行者怎麼回事，他的眼光似乎看向的是身旁的蛤蟆。

    沒眼光的小輩啊！

    他一代老祖，令人聞風喪膽的老魔頭，居然被……一隻蛤蟆給比下去了。

    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沒尾巴的鳳凰不如雞。

    這是李景陷入黑暗前唯一能想到的。

    ……

    李景再次醒來，是被舔醒的。

    肉花花的舌頭，讓人有些噁心。

    床頭上，一隻綠油油的蛤蟆，正悠閒的吐着舌頭在他臉上舔來舔去。

    「哈，你醒了！」

    是個略莫十二三歲的童子，扎了兩個小道士的包包頭，一驚一乍的。

    小童子伸手搖了搖他的身體，似乎還待確認一番，然後蹦蹦跳跳的向外面跑去。

    這是誰家的童子？太無禮了，搖得老祖有些肉痛。

    還沒等他仔細看看屋子裏的陳設，沒過多久，一位二十餘歲的嬌俏羅裙女弟子被小童拽了來，滿臉的無奈，又拗不過。

    「婉兒師姐，快點。」小童很着急。

    「他那麼重的病，怎麼可能這麼快醒過來。」蘇婉兒無奈道。

    「我看着他眼珠子眨了。」

    蘇婉兒靠近床邊，床上的人眼珠子的確眨了，還睜開了一條縫，那麼鄙陋的身體，居然這麼快就轉醒了過來？

    伸出白嫩素手，在李景的手腕上搭了搭，柳眉輕觸。

    「師弟，你寒氣入骨，病根深重，身子需長久調養。」

    師弟？

    李景眨巴了一下眼睛，瞟了瞟床邊小家碧玉的女弟子，也不見她白髮褐皮的，居然叫自己師弟？

    稍一思索才反應過來，老祖如今也是嶄嶄新新的子弟兵勒！還真有些不適應！

    只見蘇婉兒展開手掌，手掌中一隻紅彤彤的蠶寶寶，紅得通透。

    「這是我的第二隻異獸，可以幫你吸取體內寒氣。」

    那蠶寶寶從素手中踏出，落在他手臂上，每移動一下，在蠶體下方就幻化出一朵火焰蓮花。

    地品異獸焰火蠶？

    陰極生陽，上千寒蠶中才可能產生一隻火蠶，這異獸可不好養。

    蘇婉兒結了個法印，紅彤彤的焰火蠶一口咬在他的手腕上，傳來灼熱的氣息。

    體內，一股寒意從從手臂中涌了出去，沉重的身體瞬間舒服了不少。

    「獸仙山的……萬獸仙法？」李景不由得想到，這個傳承還沒消失？記得當初獸仙山可是風雨飄渺，連護山神獸都戰死了。

    茶盞功夫，焰火蠶鬆口，腳下火蓮花暗淡了一些。

    蘇婉兒拂手將蠶寶寶收起，她的這隻異獸也才得到沒多久，使用起來難免有些不濟。

    李景體內生出了一股子暖意，冷得僵硬難以動彈的身體似乎也稍微能移動了。

    舒服啊！

    才想感嘆一聲，「吧唧」一聲，一條肉肉的舌頭舔到他的臉上。

    「……」好吧，看在你為老祖守住了這具身體沒被蛇蟲鼠蟻啃食掉，就原諒你了，不然，他一代老祖重生，不是跛子就得是瘸子。

    「哈哈。」那小童子忍不住捂住嘴巴笑了起來，「首座說，你與這蛤蟆不知為何有了一絲契合，可入我獸仙山外門。」

    蘇婉兒臉上也露出了巧笑：「師弟也莫要灰心，雖然這蛤蟆在異獸中靠後，但入了我獸仙山，也算是從此脫去凡俗入得仙門。」

    獸仙山弟子！

    李景默念道，這個身份也不錯。

    有些人有些事，哪怕百年已過，他也要去一一了結。

    百年前，當卓飛揚將利劍刺入他心口時，他其實不怎麼恨的，畢竟是他李長青欠了卓家！

    但是誰讓他堂堂一代聖君李長青論為人人喊打的蓋世凶魔？

    哪怕是在靈魂陷入無盡黑暗中的這百年，他都想……了解個一清二楚！

    這一日，獸仙山發生了兩件不大不小的事，在獸仙山七峰之間傳得沸沸揚揚。

    外門弟子蘇婉兒，得天之寵，契合地品異獸成功，從此晉升內門金雞峰一脈，為一直裹步不前的外門眾多弟子提供了修行的動力。

    第二件事就有些泄氣了，龍蛇峰首座從凡俗帶回來一契合了一隻沼澤毒蛤的弟子，准其列入獸仙山外門。

    沼澤毒蛤，那也算得上異獸？什麼時候獸仙山的門檻如此低劣！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