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九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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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飛機的滑行結束之後，又過了兩三分鐘，李旭解開了身上的安全帶，站起身來，對面前的鄧莉君伸出手。

    同樣站起來的鄧莉君沒有多話，牽住他的手後很快又挽住他的胳膊，一起往出口走去。

    舷梯下方不遠處停着一輛黑色的加長羅爾斯羅伊斯，旁邊站着約莫五十歲的，穿着西服的rb男性，他的身後還有一輛車以及兩個保鏢似的人物。

    「歡迎回家，良實少爺。」等李旭下來之後，對方當即一個90度的鞠躬。

    「啊，服部叔，麻煩你過來接我了。」李旭當即也鞠了一躬，然後在心裏翻了個白眼。

    rb人就這點最讓人無語，禮節實在太多了，動不動就鞠躬，好像腰上沒長骨頭。但話說回來，這樣的確很能迷惑人，給人一種被尊重的感覺，哪怕對方心裏可能在咒罵不已。

    「這位就應該是鄧莉君桑了。」服部這時看向鄧莉君，也是一個鞠躬，非常得體。

    「你好，服……服部君。」鄧莉君慌忙彎腰回敬，並用日語說道。

    「不用那麼拘謹，莉君，服部叔為九條家服務已經超過四十年，就像家人一樣。」李旭拍着她的手，也換成了日語。

    「啊，我只是一個普通的管家而已。」服部微笑着欠了欠身，為李旭打開了車門。

    「媽媽最近好嗎？」做到後座上的李旭問道。

    「夫人很好，一如既往。」準備開車的服部語氣裏帶着笑意。

    「好吧，我得做些心理準備了。」李旭嘆了口氣。

    「小冰箱裏有清酒，你可以喝一點，良實少爺。」服部還是是那種悠然的語氣。

    鄧莉君眨着眼睛看着李旭，她雖然有些稀里糊塗，但也聽得出，李旭在說到自己的母親時，態度似乎有什麼不對？

    「嗯……還是算了吧。」李旭抓着她的手輕輕拍了下，示意她不要擔心，然後看向外面，「還好是在成田機場降落，如果服部叔再開慢點，我就能有至少一小時的時間來調整自己。」

    成田機場是rb政府在60年代，為解決日益飽和的羽田機場而規劃的，因為東京在二戰後的重建中不斷擴大，機場最後坐落在了市郊的千y縣所以不堵車的情況下到市區大約50分鐘上下。

    「無論如何，良實少爺從美國回來，美智子夫人一定很高興，些許小問題，不會放在心上的。」前面的服部隨即又道。

    「話雖如此，我可不敢給母親大人留空子。」李旭感嘆了聲。

    坐在他旁邊的鄧莉君越發的不解，但李旭就是不解釋，而是指向窗外：「快看，機場外面那些釘子戶還有好多，我敢打賭，就算再過十年，他們也不會遷走，真是厲害啊。」

    成田機場60年代就開始規劃，可到了78年才正式投入使用，因為當地的農民反對在這裏建機場。rb政府的態度非常強硬，數次進行強制征地，並在第二次造成了流血衝突，導致三名警察死亡，以至於到1978年才投入使用。

    即使如此，依然有激進分子在3月手持******駕車沖入機場大肆破壞，正式投入使用的時間不得不推遲到五月。

    然後就這麼磕磕碰碰的談判，一直到95年之後，大部分農民才答應搬遷，而少數幾個始終矗立在這裏，並在十年後成為某個國家的某些人口中的民主典範，不知道那些在幾十年衝突里受到各種傷害的農民知道了，會不會有砍死他們的衝動。

    用這些話題轉移了鄧莉君的注意力，車裏就這麼駛入了東京市區，1980年的東京和幾十年後相比並沒有太大的變化——或許吧，李旭前世沒有來過東京，只是在網絡上看過圖和視頻，不過現在的東京在國際上的確是首屈一指的大都市。

    黑色的羅爾斯羅伊斯來到東京都豐島區，目白二丁目的一棟佔地近1畝的豪宅外停了下來，日式古典風格的大門上掛着的門牌寫着兩個漢字：九條。

    對於rb的上流社會來說，東京都豐島區的九條家代表什麼無需多言，但對李旭來說，當初聽到這個姓氏的第一反應是：打麻將啊？

    雖說前世戲言rb人的姓都是就地取材，山下、井上什麼的，聽起來好沒水準，但是用麻將取名也太扯了點吧？尤其還有一條、二條、三條什麼的。

    再然後，他的下巴就掉了下來，三千年之華族？那是什麼鬼？！五攝家？公爵？這又是什麼鬼？祖母還是大正的皇后，和裕仁還是親戚，還是沒出五服的親戚……我勒個大草！再終於弄清楚母親家的情況後，他的反應和看到爺爺的家族樹沒有區別。

    好吧，至少我是混血，至少不是近衛家。前愛國民族青年李旭只能這麼安慰自己。

    不是完全的rb人，而九條家一直玩神道教，二戰後家族沒有戰犯，讓他略鬆了口氣，緩解了糾結的情緒。

    要真是近衛家，沒準他就自我了斷重新投胎去了，反正都特喵的重生了，再試着重生一次又如何？

    「謝謝你了，服部叔，我們進去了。」從車上下來的李旭，挽着鄧莉君對老管家說道。

    「請放心，良實少爺，夫人最近心情很好，一定不會有事的。」服部呵呵笑了下，開車往前駛去。

    「愛德華，你們在說什麼啊？」鄧莉君抓緊時間小聲問道。

    「這個嘛，要解釋清楚很麻煩，稍微晚一點再跟你說吧。」李旭難得的苦笑了下。

    然後，面前那先得很和風的兩扇大門——木製，黝黑，飛檐拱斗的翹角比中式要平一些，外面還有一對石燈籠，給人肅穆的感覺。

    大門中間的一扇小門這打開了，然後一對和服女傭魚貫而出，分成兩隊在左右兩邊站好。

    看到這一幕的鄧莉君不由自主的捏緊了李旭的胳膊，當初因為假護照風波而滯留rb的時候，因為一些原因她並沒有被他帶回過家，都是在酒店裏見面的，此刻見到這麼大的陣仗，加上之前的一些猜測，會感到緊張情有可原。

    李旭卻毫不在意的往前走去，並一邊走一邊跟她解釋：「豐島區這邊是一棟老宅，一般有家主或者重要人物來的時候，大門才會打開，一般情況下只能走小門。」

    「歡迎回家，良實少爺。」站在門邊的領頭的中年女傭此時鞠躬說道，排列在兩邊的女傭跟着一起鞠躬。

    「謝謝。」沒有停留的李旭點了點頭，變得有些冷淡，就好像在對待不值一提的下人，雖然她們的確都是下人。

    不怪他如此，rb這邊的家裏面，除了母親，老管家服部勝平是唯一能讓他輕鬆交流的人，其他人那真是將自己當成九條家的所有物，張口一個「少爺不能這樣做」，閉口一個「少爺那樣不符合規矩」，不知情的還以為身處封建時代呢。

    尤其是豐島區以及京都御苑這兩處九條家的老宅，下人們個個以維護門風為己任，普通下人或許不敢多話，但那些有點地位卻樂此不彼。

    她們不敢也不會對他動粗，可嘮叨起來卻能要人命，都不知道怎麼被教出來的。

    「母親大人呢？」偏過腦袋矮身進門之後李旭如此問道。

    他個子很高，大約6英尺上下，換算成公制就是185厘米，這樣的身高在美國都不算多，在rb就更是鶴立雞群了。這也就造成，進出這種大門上開的小門時，總是少不得低頭之類的情況，還因此發生過許多矛盾。

    「夫人正在書房，田中女士和道幸大人來了。」跟在身後的中年女傭當即回答道。

    「哦？」李旭停下腳步，然後嘆了口氣，看向了鄧莉君，「看來計劃要稍微修改一下，媽媽這會兒大概有事情要談，我過去就行了，你到我房間裏休息一下吧。」

    「哦。」鄧莉君點了點頭，沒有多說話。

    李旭隨即轉向跟着的中年女傭：「葵，帶莉君去我的房間，不許失禮。」

    「是的，少爺。」葵當即一個鞠躬，又對鄧莉君欠了欠身體：「鄧桑，請跟我來。」

    鄧莉君明顯有些不舍，這裏給她的壓力頗大，但最終還是深深的看了李旭一眼，跟着那個叫葵的中年女傭離開了。

    李旭聳了聳肩，轉身從右邊的長廊往裏面走去，一路上向表示着恭敬的各個傭人們點頭致意。長廊之外，庭院之中，翠玉蔥蔥，灌木、樹木等各種植被相得益彰，石板路點綴其中，房屋隱於植被之中，隱隱綽綽的確有一番韻味。

    七拐八彎的來到一間屋子的前面，剛好一位四十歲出頭的女性從裏面走了出來，看到李旭不由一愣。

    「你好，田中桑，很久不見了。」李旭率先微笑欠身，非常有禮貌。

    「您好，良實少爺，」田中女士當即回禮，「您剛剛從美國回來嗎？」

    「是啊，」李旭點點頭，然後指向房間的門，「我先來拜見母親大人——她還好嗎？」

    「美智子夫人最近一直很好，你剛到家就過來拜見，她一定更加高興。」田中女士如此回答道，但馬上又露出尷尬的神色：「不過……道幸先生正在裏面，還請你稍等。」

    「啊……知道了，謝謝你，」李旭愣了下，但馬上點點頭，表示了自己知道了。

    等這位母親的秘書助理離開後，李旭在原地目不斜視的站了幾分鐘，確定暫時不會人過來了，才將耳朵貼到了門上，並輕輕扭開了門把手。

    然後，熟悉的女聲傳進了耳朵：「那你可以去剖腹嘛，我讓服部做你的介錯人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