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黑衣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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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水縈一醒來，就感覺到腿腳一片濕潤。筆神閣 www.bishenge.comwww..com

    只是這感覺尚不難受，與頭上的傷痛不能相比。

    作為一個學醫五載又在臨床摸滾打爬了三年的醫生，杜水縈估摸着這麼一跌，自己起碼得個腦震盪。

    她頭痛欲裂，身似浮萍在水上飄搖，胸口憋悶，喉中作嘔。

    平時做醫生，愛用「我懂你的感受」、「不用怕，不痛的，一會兒就好了」、「沒事呀，男子漢大丈夫還怕這個」之類的話去安慰患者。

    如今自己不舒服了，才知道那些話對患者來講是多麼無力。

    什麼叫不痛？什麼叫能忍得住？什麼叫感同身受？根本都是扯淡好嗎！

    「啊……」

    她忍不住將手往額頭摸去，並睜開眼睛。

    一睜開眼，她就愣住了。

    本想看看手上是否有血，才發現四周昏暗無光。

    這並不是沒有開燈，而是因為，她現在在野外！

    可不是野外麼！

    面前一片水草，天上一點星光，再往遠處望去，就是綿延如黛的山川輪廓。

    杜水縈這才發現，她正躺在一片水泊中，上半身伏在水邊的爛泥里，腿腳卻還放在水裏。

    什麼情況？

    這是什麼情況？

    夏主任把她扔野地里來了？

    不至於怨氣這麼大吧？

    她也不想這麼脆弱，給科室丟臉的啊！

    不就是暈倒麼！唉！小氣吧啦的主任！

    杜水縈內心自嘲，其實心中很是害怕，望着那黑魆魆的前方發呆。

    但是作為一位正兒八經值了三年夜班的心內科醫生，從命運之神手上搶人的事她做得也不算少了，心理素質過硬，沒過多久就鎮定下來。

    她舉起右手，摘下一片草葉，捏在食指、中指之間輕輕一擦，那草葉「噗」地一聲着了。

    果然！

    杜水縈差點沒驚得把那燒着的草葉扔地上。

    真是看小說看出花來了，居然做夢都夢到自己成了個修士了！

    不過這感覺不賴，比看着書自己幻想好玩多了。www..com

    杜水縈原本鬱結的心情稍稍好轉，借着那點火光掙扎着從水潭中爬了起來。

    那火沒支持多久就滅了。

    杜水縈興致勃勃又用相同的法子點燃一片葉子，隨手撿了些乾燥枯枝小心翼翼借那火燃着，在水邊不遠處生了個火堆。

    火光照水，煞是有趣。

    空曠的原野傳來陣陣沁人心脾的清香。

    杜水縈更加放寬了心，站在水邊欣賞起自己的「仙容」來。

    奶奶走了，她很悲傷。

    悲傷過頭了，心情反而愉悅起來。

    也許這就是大自然的偉大之處吧！

    為了自保，人不會將自己推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杜水縈呆站了一會，吸吸鼻子，心說這夢做得甚是有趣！

    她會穿得和書中那些傾國傾城的女修一樣美嗎？

    她喜滋滋幻想着自己身着襦裙、長袍，額上帶着花鈿，長發飄飄的樣子。

    好歹她也曾經被稱為「科室之花」來着。

    說過她眼睛好看、皮膚白皙的患者沒有幾百也有幾十。

    平時雖顧不上打扮，但是打扮一下估計還是可以的。

    可是當她看清楚水面上那個倒影，瞬間就收起了笑容。

    這是什麼情況？

    只見水中女子一身黑衣，材質雖然還算柔軟，可是那黑衣就像是一片墨跡，將她給完完全全覆蓋起來。

    重點是那女子連臉上都用黑紗罩着，頭上也是一頂黑紗寬邊帽，只有領口處一個映着火光的東西不是黑的。

    黑寡婦麼這是？

    這扮相實在是不能稱作好看啊！

    杜水縈甚是不滿。

    好不容易做個夢，也不把自己設定得好看些，真是服了自己了！

    她將手覆在那個映着火光的東西上。www..com

    那東西拿在手裏，一片溫潤柔滑的觸感，惹得杜水縈將它拿近眼前，細細來看。

    原來是個拇指大小的玉瓶，光澤流轉，瓶頸上系了一根細細的碧色飄帶，帶尾細長，隨意彎曲，在杜水縈衣襟邊隨風飄繞。

    杜水縈兩眼彎彎，對這小瓶愛不釋手，將它放在唇邊親了親。

    正當她完全放下防備，滿心歡喜時，忽然看見原本微波粼粼的水面冒出一個鴿子蛋大小的水泡。

    杜水縈眉頭一皺，幾乎是本能地摸了摸掛在腰側的黑色小布袋，往後跳出足足一丈之遠。

    她對自己在夢中的戰鬥力十分之滿意，嘴角噙笑。

    心中卻警鈴大作。

    受傷之後一個人在這樣一個黑暗的環境，原本平靜的水中還咕咕冒泡。

    根據杜水縈八年仙俠小說閱讀經驗，不是對頭來了，就是什麼了不得的怪物來了。

    果然，隨着水泡一個個破裂，一道道黑煙升起，齊齊朝杜水縈的方向噴了過來。

    杜水縈想也不想，隨手從衣襟里抽出幾張符紙，另一隻手從袋中捏了什麼東西往那些符紙上行雲流水般畫了幾畫，「咻」地一聲朝那些黑煙扔去。

    符紙一接觸到那些黑煙便燃燒起來，從那橙色火光中冒出幾條尖銳的血色紅光，須臾之間，那些黑煙化為烏有。

    杜水縈飄在岸邊，死死盯着那湖面，等待着又一波危險的到來。

    然而，那湖面卻久久沒了動靜。

    正當她打算滅火走人的時候，忽見從那堆火光之中緩緩飄出幾片粉色花瓣來。

    杜水縈目瞪口呆。

    從未見過從火中還能飄出花瓣來的！

    她心知有異，剛想閃躲，鼻尖卻迅速被一種奇異的清香佔領，

    杜水縈瞬間全身無力，眼睜睜看着兩片花瓣慢悠悠朝她飄來，覆蓋在她的雙眼之上。

    明明是兩片柔柔嫩嫩的花瓣，可是卻像是被死死膠着在眼前，一絲光也透不進來。

    雖然雙目被迷，身子不由自己控制，杜水縈心中還是十分清醒。

    這下怕是着了誰的道了！

    可是那個暗中暗算她的人以如此優雅的手法將她擒住，只是為了讓她這樣一直往前飛？

    難道不是趁機抽她精魂、舐她金丹嗎？

    書上一般都是這樣寫的啊！

    杜水縈不明所以，也無法掙扎，只得被控制着朝前飛去。

    耳邊風聲蕭蕭，杜水縈忽然抬頭，身子一抖。

    怎會如此寒冷？

    隨即，她的耳邊便不再只有風聲。

    萬千猛獸齊哮般的聲音如雷，氣勢洶洶朝她耳中灌去。

    身邊的寒氣如刀，在她的皮膚上一點一點撕割着。

    杜水縈原本已忘記頭上傷口，被這麼一震一割，頓時從頭到腳，從肉到骨都劇烈地痛了起來。

    她想摘下眼前遮擋視線的花瓣，可是手不能動彈。

    不光是手不能動彈，甚至連念力都發動不了。

    心口一片空空蕩蕩，竟像是被人廢去修為一般！

    她聽得身邊咆哮之聲忽近忽遠，知道那些不知名的怪物需要她小心避開，否則可能成為盤中之餐。

    可是周邊那團團冷氣卻極大地干擾了她的感知能力。

    她雖是飄着行進，卻像是在泥沼之中行走的凡人，一腳深、一腳淺，努力避開深淵。

    「啊……」

    緊抿的唇依然關不住輕聲的呼叫。

    鼻尖香氣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濃濃的鐵鏽味道。

    多年的臨床經驗告訴她，那是血的味道！

    除了血，周圍縈繞着的還有那無法忽略的腐臭味。

    比福爾馬林浸泡過的標本還令人作嘔。

    饒是知道自己是在夢中，杜水縈還是再次感到害怕起來。

    心口像是被千斤大石壓着，連被蒙住的雙眼也有了鼓脹的感覺。

    怎麼辦？這是什麼鬼地方？我現在是誰？會被帶到哪裏去？

    難道是因為現實中的傷得太重了，所以現在在闖鬼門關？

    如果這關沒有闖過去，是不是就會一命嗚呼？

    不要啊！

    杜水縈滿心悽惶。

    不要！

    她還沒報答養育她二十多年的父母。

    她欠父母太多了！

    父母貧窮，卻努力將她供養。又因為她選擇了學醫，遲遲不能上班掙錢而受盡嘲諷。

    這兩年更是為她的終身大事操碎了心。

    還有，還有那個人。

    死之前都不能再見那個人一面？

    杜水縈光是想想都心碎如齏粉了！

    她滿心惶恐、滿心不甘、滿心遺憾，淚水從那花瓣縫隙處一點點滲出。

    正當她以為必死無疑之時，忽然，身邊一道極弱的清香之氣傳來。

    這味道如雨後空林一般，瞬間化解所有令人作嘔的污濁之氣。

    「別哭。」

    耳邊傳來極輕柔的一個聲音。

    帶着模糊的氣音，聽得人頭腦飄忽，如在雲端。

    杜水縈感覺周身一暖，左手被人牽在了手心。

    是一雙乾燥的手，手心有清晰的繭子的觸感傳來。

    應該是個習武之人。

    那人牽着她，呼吸均勻和緩，莫名讓人心安。

    杜水縈漸漸感覺到形勢出現了變化。

    周身寒冷肅殺之氣早已變成溫軟之氣，連耳邊的獸類叫聲都離得越來越遠。

    杜水縈忍不住問道：「你是誰？是來救我的嗎？」

    那人卻捏捏她的手心，閉口不答。

    不知過了多久，杜水縈感覺眼前忽然有了亮光。

    眼睛上的花瓣消失了！

    亮光太過刺眼，她只得將眼睛睜開一條縫。

    滿眼精光里一張熟悉的臉出現在眼前。

    那人笑得露出兩顆白牙，眼裏柔光閃閃。

    「你也穿越了啊！」

    聲音輕柔，似羽漂浮。

    杜水縈卻再也支撐不住，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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