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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9 舍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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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不知婉晴是主動入陣,還是被迫捲入,不過眼看深陷重圍的婉晴,與抱劍木偶糾纏在一起,還是捏了一把汗。

    婉晴於陣中橫衝直撞,進退剛猛,與那木偶誰也不服誰,一時之間劍光交錯,火星四射,只可惜那木偶彼此配合有度,婉晴一步踏錯,就已是險象環生的境地。

    只看近身婉晴的六個木偶,幾乎同時運劍,封鎖了前後左右下空間,退無可退的婉晴,扔了無鋒長劍不要,輪轉工兵鏟來了一勢裹挾星辰。

    婉晴勢大力沉,以工兵鏟作刀劈開近身的十二長劍,只是那六木偶受此大力,徑直順着滑槽退開,給列好陣的後六個木偶讓出路來,六木偶三白三黑,依舊各持雙劍,只是招式一致,一劍橫砍,一劍立劈。

    婉晴此時還未從一波攻擊中回過味來,匆忙橫鏟招架,豈知那六木偶再退,只是退到一半,六木偶半身瞬間旋轉一百八十度,中下各自分出四劍,對着婉晴刺去!

    只看陷於非死即殘局面的婉晴,不退反進,凌空躍起對着一隻木偶立劈而下。

    那木偶身前所橫長劍,頓時被劈成兩截,連帶着頭顱右臂都給工兵鏟削了下來。

    只看那被削斷的木偶手臂及身體,噴射出濃重的黑色毒霧。

    婉晴落地站定,伸出一手捂住口鼻,不過明顯受了一驚,頓時被近身的木偶一劍斬去馬尾。

    這三合對陣不過轉瞬,此時眼看婉晴險些被斬首,也顧不得莽撞不莽撞,慌忙提了長劍,就衝進了進去。

    一進陣,木偶似乎有所感應,只看重重圍住婉晴的三十六隻木偶,頓時撲來一半。

    一邊舉着長劍慌忙抵抗,一邊沖婉晴解釋道:「六博棋、儒棋、三博棋皆是講究通生為務,不存塞殺的棋理,意思是說下棋過程以追求生存作為目標,不能像塞棋那樣阻礙對方行棋,更不能像博棋那樣殺死對方的梟棋。因此木偶體內藏着的黑色毒霧,估計是為了防止後來人作弊。」

    眼看婉晴依舊在陣中依舊橫衝直撞,不由焦急吼道:「婉晴,你聽好,接下來教你棋理,你分出一部分心神即可,聽明白了,以你的功夫出陣,會相當容易。」

    只聽婉晴氣喘吁吁,傳來回應:「真不是我胡攪蠻纏,是那抱劍木偶先行運劍傷人在先,我才入陣的……你先講講,我試試能不能聽明白…你也別對我抱太大希望,實在不行,你先去終點等我,我一路劈過去也成。」

    眼看得到婉晴同意,匆忙組織好語言,與婉晴說道:「以說的三棋,彼此二位謂之淨;左右二道謂之中,棋盤一共分為淨、中四道,每道有三牙,共有十二牙,一牙一道,共十二道,這十二道對應的就是每頭木偶腳下的十二滑槽。」

    「周道四十,其用三十六,是說六博棋,儒棋和四維棋一樣,全部的道數是四十,而儒棋只用了三十六道,還有四道是不用的,這沒用的四道就是東南西北刻着文字的枋材……」

    婉晴一聽大概覺得麻煩至極,頓時不滿喊道:「聽着有點意思,有空了可以學學,你就直說有沒有一聽就會的行棋方式?」

    被婉晴這一問,頓時原地愣了兩秒,一聽就會,這他娘的不是為難人嘛?

    只是陡然間想起自己還在陣中,後知後覺回過神來,卻看兩柄劍已經劈到了近前。

    此時想要躲避已是來之不及,不由打心底里哀嘆一聲。

    只看頭頂驀然傳來金屬碰撞聲,原來是婉晴的工兵鏟打偏了長劍。

    冷不丁在鬼門關打了個轉,頓時有些恍然,卻聽婉晴那邊傳來悶哼聲。

    這一聽頓時一慌,只是四周長劍加身,來不及分出心神,去看婉晴傷勢。

    卻聽婉晴喘着粗氣,嘆息道:「這木偶太過迅疾狡詐,只怕入了劍陣就再出不去了…」

    一聽婉晴如此言語,頓時更不敢回頭去看了,只是鬼使神差背課文般大聲念道:「六博棋,儒棋,四維棋的行棋路線,都是圍着棋盤中央的方塊打轉,這叫盤紆詰屈。」

    「棋子間連續行棋,這叫連延駱驛。」

    「棋子連續行棋的過程一旦斷開,被對方的驕棋插在斷開的空隙處,則後面己方棋子就不能通過,是謂間不容息。」

    「四面包圍稱作合圍,三方棋子叫做圍成未合。」

    「那麼,只要衝散劍陣,趕在木偶圍成之前,以間不容緩之勢,盤紆前行,就能衝出六道並列的刀山劍樹陣!」

    沒等到婉晴回答,卻聽着婉晴嘔血的動靜,頓時熱血噴涌,調轉方向以生平第一速度,對着婉晴直直衝去。

    這一衝,絕不是一腔孤勇,而是突然想明白了棋中暗藏的「一梟不敵五散」的道理,也就是說,每六個木偶組成的劍陣,其實就藏着一枚梟棋,一梟不敵五散,不是說五散可食對方梟棋,而是指五散棋可以阻擋對方梟棋的前進,同時又不讓梟棋食己方散棋。

    那麼只要能在短時間內,將劍陣中的所有梟棋互換到敵方的五散棋之前,就有可能讓所有棋子停一停,從而達到讓刀山劍樹陣暫時關閉的目的。

    而婉晴嘔血,說明圍攻婉晴的十八木偶,必定分出了散棋與梟棋,因為整個刀山劍樹陣歸根結底,還是與墓主人的古今對弈,因此一但弈棋者中劍,就會出現「休則立梟」的情況。

    這抬頭一看,果真所有運劍斬向婉晴的木偶中,有一黑二白三頭木偶迎面而來。


    而隨着之前的向前猛衝,身後原本井井有序的木偶,也呈圓弧如影隨形跟來,頓時與迎面而來的三頭木偶形成對立之勢,而劈向婉晴的所有木偶,也都停止了動作。

    眼看所有木偶靜止不動,瞬間長出了一口氣,婉晴那邊的三枚梟棋好找,自己這邊其實無跡可尋,也只有兵行險招,讓那藏於十八木偶中的另外三枚梟棋,自行對號入座。

    與婉晴原本距離就不過六七米,因此這一衝頓時就到了跟前,只看被削去馬尾的,散着頭髮,面色蒼白,額頭更滲出冷汗,頓時焦急如焚。

    只是眼下偏偏還不敢有太大動作,因為只要一步踏錯,瞬間就要重新激活劍陣。

    只看婉晴反手伸向後背,用二指自左肩夾出一截斷劍碎片。

    婉晴擦了嘴角血跡,強顏笑道:「放心,沒傷着肺腑,這內傷是硬抗了一道從盪來的大錘。」

    一聽婉晴說明情況,頓時又驚又喜,喜的是婉晴這丫頭沒因為救我,而被斷劍捅了個透心涼,驚的是竟然還藏有從天而降的機關?

    不過仔細一想又都合理了,按照這墓主人不置人於死地不罷休的精神,怎麼會在婉晴中劍後就分出了梟棋與散棋?怎麼着也該如同那筆記本一樣砍碎了才會罷休。

    這樣看來,剛剛的舉動仍然有很大的運氣成分,原來分出勝負的不是闖入者中劍,而是一錘定音的錘。

    抬頭一看頓時嚇了一跳,只看頭頂正橫着幾柄一人合圍大小的實木錘子,早先還以為是為了保持閣樓水平的配重物。

    只是望着那幾柄大錘,頓時想透通了一些事,於是問道:「婉晴,當時這錘盪來之前,攻擊輪番你的六頭木偶,是一黑五白?還是全白?」

    婉晴毫不猶豫答道:「是全白」,並反問道:「你怎麼知道?」

    眼看自己的猜想不差,頓時信心大增,於是組織好語言,與婉晴解釋道:「六博棋,追根溯源是根據周易的乾卦而創設,在乾卦六爻中,有四爻半在地,只有一爻半是天,所以棋子大都是在地行棋,只是乾卦的第五爻九五,飛龍在天,與第六爻九六、亢龍有悔,這兩爻與天有關,而作為六博棋延伸的四維與儒棋,也同樣繼承了這一特點,因此當木偶中白色木偶超過淨中四道時,就會觸發頭頂的機關。」

    眼看婉晴臉沒剩下多少血色,也就不急於闖陣,趁着這個空檔,用刀子在木板畫了完整的棋盤,與婉晴從頭到尾仔細講了一遍。

    婉晴靜下心來看過之後,總算是明白了這刀山劍樹陣與三種失傳之棋同時運作的厲害之處,於是豎起大拇指,感嘆道:「古人這思想境界有些高啊,不僅理論過關,實踐能力還強,若不是木偶所持長劍皆被斬去了一尺,還真就玄了。」

    婉晴整明白劍陣後,試探性活動着身體,眼看後肩沒有鮮血滲出,撿了無鋒長劍從地爬來,望向木偶的眼光躍躍欲試。

    各自做好準備後,只看婉晴毫不猶豫率先踏出一步,近前木偶運劍殺來,整個刀山劍樹陣再次被激活。

    兩人按照約定先行沖開劍陣,一前一後盤迂而行,而此時同時出劍進攻的木偶也由六個變成四個,期間根據觀察淨中五道與淨中六道的白色木偶,提前躲過頭頂不時蕩來蕩去的大錘,半盞茶後總算是來到了正中心。

    只看到了正中後,所有木偶終於收了長劍,恢復了靜立姿態。

    片刻工夫後,抱劍木偶也陸陸續續開始隱退。

    只看腳下升起一道長寬皆是二十公分的木枋,婉晴此時累的夠嗆,順勢向一座,只看那木柱快速升,將婉晴托出三五米高,與此同時,天花板重重塌陷出一個倒立的金字塔,凌空將婉晴包裹住後,又開始向收縮。

    緊接着,木枋下沉,直至消失。

    同時消失的還有婉晴,以及婉晴驚魂未定的驚叫聲。

    送走婉晴,頓時放鬆了大半,其實在教婉晴下棋的時候,暗地裏藏了一式。

    六博棋的與其他棋的不同之處在於,其他棋是一榮俱榮,六博棋則是一將功成萬骨枯,這也是六博棋的殘之處。

    藏掖這式叫做舍棋則獲,也就是當全部棋子在棋盤中央的方塊邊匯齊後,只有一枚棋子能進入方塊,其餘的棋子必須扔掉不管。

    因此讓婉晴先走,就是為了防止意外。

    只看那道枋材沉定後,果真出現了變故,只看腳下木板自四周向下塌陷,一路沿着中心蔓延而來。

    早先樓的時候就知道,這地板下有蹊蹺,畢竟那暗層不過下兩米的距離,三五步台階就已足夠,而現實卻用去了十二道台階,因此如今看見木板之下還有機關,也就不至於驚奇了。

    只是透過坍塌縫隙向下看,只看三米下深的坑內,倒插着無數閃着寒芒的棱刺,雖說早有心理準備,可還是被眼前這一幕嚇得心驚肉跳,冷不丁掉下去,可不得成了馬蜂窩?

    這一看頓時覺得不妙,馮叔三人字樓後,一直沒有動靜傳來,其實暗地裏猜想這三人在某個地方遭了不測,雖然寒芒扎着幾巨屍體,可透骨釘竟然沒有馮叔三人在內,沒道理連姓馮的都能三樓,我卻要死在這裏。

    回頭一望,頓時覺得詭異,只看刀山劍樹陣的木偶大多重新潛藏,場中只剩下四白七黑十一隻木偶

    而那十一木偶此時不對勁,好像都彎着腰低着頭注視着什麼,仔細一看,腦袋頓時都炸了。

    只看十一個木偶聚在一處,正圍着那具被婉晴斬得身首異處的白色木偶看,這場景就好像是在默哀送行。

    只是片刻工夫後,那十一木偶頭又詭異地轉着腦袋,齊刷刷望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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