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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死後又還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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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年後的一天,輕塵蹣跚着走出了房間,坐在山坡下的屋子前,曬曬太陽。一把破舊的藤椅承載着他瘦弱不堪的身體,隨着身體的輕微移動發出吱吱呀呀的聲音。

    五年前的情景他一絲一毫都沒有忘記,正是和小雯的那次相聚,讓他原本光輝燦爛的人生走到了盡頭。

    得知小雯噩耗的第二天,他就去了醫院檢查,在他滿心期盼不要被傳染的奢望中,終於拿到了血檢報告,他雙手微顫的坐在醫院冰涼的不鏽鋼凳子上,平靜了片刻才敢一行行的去看,HIV陽性鮮紅的印章,在白色的紙張上猶如欲滴的鮮血,刺激着他的眼球,徹底擊碎了他的僥倖心理。

    過了一個月,他請假去了一次小雯的家鄉,輾轉近千里,來到了那個遠離城市的鄉村。他按照小雯身份證上的地址,找到她家裏的時候,他的父母充滿警惕的詢問他是什麼人,生怕是首都過來的人找他們麻煩。小雯的家是兩間殘舊的磚瓦房,與村里其他人家的房子相差很大,顯示着她家裏的窮困。就在她家旁邊已經有好幾棟新蓋的小樓了。

    當他表明自己是小雯男朋友的身份後,她的父母卻也聽她提起過,只是還沒見過他。她的母親將信將疑的把他帶到了小雯生前居住的房間,一張顯眼的大照片掛在正對門的牆上,小雯在照片裏正對着他微笑,好象在說:你來看我啦?他禁不住淚流滿面,哭出聲來。見此,她的母親才掩上了門,留了他一個人在房間內。

    你依然對着我笑,一如往日的模樣,可我們已經陰陽永隔,如果上天能給我重來一次的機會,我會牢牢牽住你的雙手,再不讓你擔驚受怕。他坐在小雯的遺像前,滿含柔情的看着她。

    小雯還有個弟弟在城裏上高中,他去的時候並沒在家,輕塵陪着兩位老人吃了午飯,期間真誠的叫了聲爸爸媽媽,惹得他們也老淚縱橫。吃過飯,他掏出了兩千塊錢,那是他盡有的剩餘了,以前發了工資,他都會寄給小雯差不多的數目,她的父母連忙推脫着不要,說小雯已經得到了三十萬的補償,足夠將來弟弟上學和他們養老了。

    不顧他們的推辭,他還是在出門前將錢放在了桌子上,這也是他最後一次為小雯做點什麼,他自己未來還不知道怎麼走下去。

    回到單位上班,他嚴格按照醫生的囑咐按時服藥,雖然心知那只是徒勞的掙扎,但仍然心存僥倖的念頭:說不定自己就是能被治癒的那個幸運兒呢?治病的藥很貴,他瞞着同事們,每每到醫院去開藥時都要偷偷摸摸的,生怕被人發現。一個月的工資都不能保證他拿到足夠的藥物,於是他開始找人借錢。

    他的病情慢慢開始變得嚴重,時時發燒咳嗽,面黃肌瘦,被單位同事發現他在偷偷吃藥之後,逼着他說了實話,在大家一片聲討斥責聲中,他不得不搬離了宿舍,找了間鄉下的民房租住了下來。

    沒有了工作就沒有收入,單位出於同情,給了他近一萬元的辭退補償,但他只能坐吃山空,就不再買藥了,僅僅維持日常的開支。沒有藥吃,病情就越發的嚴重,他後來走路出門都成了問題,就象一隻待死的狗躺在窄小陰暗的房間裏。身體和心理的重重打擊,他已經沒有了任何想法,活一天算一天的等着死亡的降臨。

    他的生命可以說還才真正的開始,就面臨結束,他從來沒有怨恨過小雯,他倆是真心相愛的,如果能早一些商量工作的事情,小雯不那麼執着的要留在首都工作,一切都會不一樣,可已經發生的事情無從改變,命運如此安排,作為一個極其普通的他,又能如何抗爭呢?

    失去了小雯,再晚一些,他還會失去生命,如此美好的世界,他還未曾去深入體會,就要告別了。他感覺即便能活下去,也不會再愛什麼人了,社會的複雜遠遠超出他的想像,曾有一些情緒失控的夜晚,他也怨恨小雯,等清醒後又責備自己不該那樣想。如果有活下去的機會,輕易不能再相信任何人了。

    老李頭一直和他有聯繫,鄉下的房子也是老李頭幫着租的,隔幾天就會來出租房裏看看他,給他帶些吃的用的。等他連一個月一百塊的房租都拿不出來的時候,老李頭嘆息着,租了個小貨車,拉着他走了三百多里路,來到這個遠離城市的老李頭的老家。

    傍晚溫暖的陽光照在他身上,裹着棉被的輕塵感覺到一陣溫暖,他的身體越來越虛弱了,現在才是將近十月的天氣而已。老李頭正在不遠的地里收拾着莊稼蔬菜,青茵在廚房裏忙活着三個人的晚飯。老李頭把他帶來後,也沒再回去工廠上班了,讓他感受到的是親人的溫情。為什麼老李頭會對輕塵這麼好?他也想不出原因。

    這個村子叫康寧村,是老李頭的家鄉,青茵是他的一個親戚,輕塵第一天來的時候,就看見青茵在屋子前一小塊地里忙碌,那塊地不大,種着幾種不同的的花草。老李頭的這幾間紅磚房,遠離村落,在一處山坡下,門前有一條細細的溪水流過,山坡上面是高大濃密的樹木,頗有些世外桃源的味道。

    輕塵讀書用功,無論專業書還是其他書籍都用心看了很多,此處十分符合『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意境,可他已經沒有了那種處世心態。

    淡薄是相對於奢華來說的,經歷過才會有對比,他連飽飯都沒吃多久,原本充滿希望的生活瞬間崩塌,跟奢華根本沾不上邊,眼下等死的處境,哪有那種心態去欣賞田園美景。

    青茵不會說話也聽不到,據老李頭說是個天生的聾啞人,卻出落得亭亭玉立,高挑瘦削的身材,十七八歲的年紀,穿着粗布舊衣服,一頭長髮用一個木釵子綰着,束在腦後,比起城裏的姑娘,少了嫵媚,多了清新。

    每每看到青茵,他都不由自主的想起小雯,青茵肯定沒有那麼多的想法,要是自己能重新活一次,就和她在這小山村生活一輩子,無欲無求,想必也不錯。輕塵心裏苦笑着自己的不切實際的想法,眼睛轉移到別處去。

    自從輕塵來了之後,青茵臉上逐漸多了笑容,伺候花草莊稼之餘,常扶着他到屋外的破藤椅上,讓他看着她幹活,曬太陽。青茵隔幾天就從溪里挑上水來,用一個大木盆幫他清理身體,他無力反抗,只能閉上眼睛聽任青茵擺佈。


    青茵沖洗完了輕塵,有時會在他面前給自己洗頭。滿頭青絲,根根細軟烏亮,和白皙的脖頸相映成輝,夕陽照在他們身上,恬淡和美的場景如畫一般。通常老李頭都會遠遠的看着,抽着煙,蹲在田埂上,眯縫着眼睛,不知道心裏在想啥。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的過去,最近輕塵感覺到自己就快不行了,渾身一直在發燙,兩個眼睛象被灼燒一樣的疼痛,臉上和身上變成了皮包骨頭,沒有神采的眼睛大大的,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象被放在案板上的魚,艱難的張大了嘴巴,才能吸進一些空氣。每當病痛嚴重的時候,他腦海里的小雯逐漸模糊了,取而代之的是眼前的青茵,時間真是能消磨人的記憶。

    對於每天青茵送來嘴邊的飯菜,他一絲胃口都沒有,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青茵,表示不吃。每逢此刻,她總是默默的把飯菜放在一邊,抱着他輕輕的搖晃一陣,就象一個母親懷抱着自己的孩子,充滿疼愛和憐惜,既不落淚,也不生氣,等他安靜下來了,才收拾東西出去。

    青茵對於輕塵,好象老李頭一樣,那種沒來由的親近,無怨無悔的付出着。

    每個夜晚,他都在頭腦還殘存着的一絲清明中,痛苦的承受着病痛的折磨,渾身骨頭都象要被油炸般的煎熬,又痛又癢。他隱忍着自己不發出聲音,用牙齒咬住被子的一角,腦袋象搗蒜一樣的抽搐震動着,最後不知是睡着了還是暈過去了,才能擺脫這身體上的折磨。

    終於有一天,老李頭走到輕塵的床前,伸手扒開他的眼睛,瞳孔已經渙散了,伸手探探他的鼻孔,沒有了呼吸。青茵站在老李頭身後,臉上不悲不喜的看着他擺弄輕塵的身體。

    老李頭回身朝青茵笑笑,如果輕塵見到,會覺得氣氛相當的詭異,老李頭笑什麼呢?終於擺脫了一個負擔嗎?應該不是,當初他可以完全不理會輕塵的。青茵低眉順眼的站在原地沒動,看着老李頭,仿佛在等待什麼。老李頭在床前站立良久,長嘆一聲,轉身出了屋子。

    輕塵感覺到周身徹骨的寒冷,睜開眼睛看看,天空和地面是遠遠望不到頭的陰暗昏澀,觸目皆灰黑,耳邊傳來的是陣陣陰風的嗚嗚聲,似嬰孩啼哭,似夜梟鳴叫。

    沒有了全身疼痛的感覺,渾身輕飄飄的,一陣吸力傳來,他不由自主的被牽引着,向前飄去。大駭之下,他想開口說話,卻發現自己干張着嘴巴,發不出半點聲音。鄰近有無數的同樣輕飄飄的身體,或老或幼,或男或女,或人或畜,身上發出若有若無的亮光,綿延無數里,看不到盡頭,向着同一個方向飄蕩而去。

    一座孤零零的橋突兀的出現在視野里,橋身是木頭的,也是深灰的顏色,橋面不甚寬闊。他隨着吸力,漸漸靠近了橋頭,橋頭站着個一身黑衣黑褲的女人,兩眼透着慈祥的目光,看着泯泯眾生。

    自己這是死了吧?輕塵此刻才有些明白了自己的處境,看着眼前的一切,奈何橋,孟婆湯的傳說在腦中出現,他想回頭,卻根本無從抗爭。

    橋上都是飄蕩盪的幾近透明的身影,蜂擁着向前飄去,橋下是渾濁血黃的河水,不知從何處來,不知往哪裏流。裏面擠滿了孤魂野鬼,無數悽厲哀鳴的面孔,隨着河水的流淌,翻卷沉浮。河邊還長着一些花草,但都是灰黑的顏色,亂蓬蓬的擠滿了河岸。

    橋分三層,每層都有與他一樣的魂魄,隨着隊伍向前。前生行善走上層,善惡兼半走中層,前世作惡走下層,輕塵還是知道的。要過奈何橋,就要喝孟婆湯,不喝孟婆湯,就過不得奈何橋,雖然留存前世記憶,卻要跳入冥河,等上千年才能投胎。

    前生記憶,還是忘卻了吧,他透明的身體,隨着他的念頭上了橋頭。

    女人身前是一口大鍋,正冒着絲絲熱氣,一滴滴湯水自動的飛出來,落進次第經過橋頭的身影口裏。喝了湯的身影過了橋之後,被分成無數股隊伍,飛飄而去,一道道的身影遠望就象一條條黑線,從橋頭連接向遠處,

    一滴湯水落進他口裏,他走上了中間那層橋,同樣隨着一股黑線般的隊伍,飛飄向了遠處。

    「柳輕塵,不念撫養之恩在前,壞人名節在後,判油炸三日,轉世投胎為人,就此發落。」坐在一張低矮案幾後的小吏模樣的審官,揮筆在一本厚厚的書冊上寫了幾筆後,宣讀了判詞。他怨念二嬸的刻薄,卻沒想過二嬸撫養他的恩情。與小雯早早嘗了禁果,卻沒有想過未婚先同房的罪惡。至於二嬸和小雯,死後也會遭受如此審判,個人有個人的業報。

    跪在堂下的輕塵稍稍抬起了頭,打量眼前的場景,前生記憶已經抹去,唯有認承判決。審官宣判完畢,手掌一揮,一個尖腦綠面的鬼差走上前來,給輕塵上了鐐銬,拉起就走。

    鬼差拉着他走進一間屋子,只覺得一陣焦臭味道襲來,聲聲慘嚎傳進耳中,只見中間一口碩大的油鍋,翻滾着油花,灶下不知是什麼火焰,正烈騰騰的給油鍋加熱。油鍋里有正在經受酷刑的鬼魂,在油花中翻滾着,嘴裏痛苦的嚎叫着,身上冒出陣陣青煙,眼睛通紅,不待繼續嚎叫,被油花一卷,又沉入了油中。

    輕塵出堂後的一瞬間,一道青光從遠處傳來,落在了審官案前,青光黯淡之後,卻是一張紙卷。審官急忙離座,躬身跪倒,口稱:恭迎離廣閻羅帝君手諭。這才站起身來,小心翼翼的打開紙卷,讀畢後眉毛一挑,招呼堂下鬼差:「速速將柳輕塵押回堂下。」

    看着油鍋內的慘景,他驚懼的都顧不上想像自身投入油鍋的痛苦,直嚇得渾身發抖,無力走動。鬼差正欲用手裏鋼叉將他叉進鍋去,卻聽得屋外鬼差呼喚:「速將柳輕塵帶回堂下。」

    輕塵在油鍋前走了一遭,卻又被帶回審官案前,依舊跪倒了,聽候吩咐。

    「柳輕塵,你造化。離廣閻羅帝君現有手諭在此,赦你還陽,好生去吧。」審官說罷,袍袖一揮,勁風撲面,他只覺眼前一陣模糊,耳邊轟鳴,不知就裏,悠悠蕩蕩,一縷鬼魂離了陰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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