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四、囹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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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天前，我還是床上一名僵臥待死的病患，如今，我已經是長樂坊的大杆子。人生境遇在於一搏。我要不是放膽，哪裏會有今天？你們要不要……」

    李元調整情緒，重新慷慨激昂起來，回應他的是一片響亮的吧唧嘴的聲音。

    「肉，人人愛吃，可是有幾人能天天吃得到呢？咱們懷荒城，有本事的，吃肉，沒本事的，吃草！！……」

    呃……

    一個小崽子的打嗝聲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接着便如同傳染一般，打嗝聲此起彼伏。

    李元終於認命地閉了嘴。

    這些小子們，除了吃，想不到別的了。

    想靠他們，做夢啊！

    李元頹然坐下，看着圍成一團如蒼蠅般嗡嗡有聲的人群，近乎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不多時，周圍便安靜了下來。

    看來吃完了，都走了吧？

    也好，也好。一走了之，一了百了。

    只是自己，要何去何從？！

    李元睜開眼，竟發現下面還是黑壓壓的一片，個個瞪着眼睛看着他，似乎他臉上開出了花兒來。

    雙方就這麼對視着。

    終於，有人開口了。

    「大郎，還有麼？」

    「就是，這肉好香！！」

    「還想吃！」

    李元心中又燃起了小小的火星。

    「當然有！不過，再想吃肉，就要跟着我做事了。」

    眾人又沉默了。

    「大郎，咱們老老實實幹幹活吧，你病才好，不知道接頭馬有多危險，就算是老狗上去，也是白給。」

    「我便不如老狗麼？」

    李元怒道。

    眾人都嘻嘻笑了起來。

    「大郎，你那是偷冷子，不是每次都有那麼好的運氣的。」

    有人在下面善意地說。

    李元無言，徘徊四顧，瞄見了牆角里一塊磚頭，心中不由得有了想法。

    他抄起磚頭，在手上掂了掂，放在台階上，揚起右手，一掌便拍了下去。

    磚塊應聲而斷。

    下面一陣驚呼。

    「啊？大郎有硬功？！」

    李元不置可否地站了起來，將手背到身後。這個藉助了物理法則的小伎倆總是能唬人。

    「我本來不想說的。其實，這次，我能好起來，是有原因的。我昏過去之後，就看到了一個……將軍，長得方面大耳，丹鳳眼，臥蠶眉……」

    李元正絞盡腦汁胡扯，下面的小子們瞪着眼睛聽着，忽然，有人大叫起來。

    「那個人，不就是城外廟裏面供着的烈王麼？！我去年出城掃墓的時候，看到過的！！！」

    話一出口，小子們如炸開了一般。

    「怎麼可能？！！」

    「烈王都死了幾百年了！！！」

    「那大郎本來呆呆傻傻的，怎麼一下子這麼厲害？！你說為什麼？」

    「對！！一定是烈王！！我也看到過那個雕像的……」

    下面忽然熱鬧起來，李元一時之間有些搞不清楚狀況了。

    最先喊出來那人是古家的老七。

    古老七這會叉着腰大聲吼叫：「你們這幫子蠢貨！咱們懷荒，除了烈王，誰還有這本事？！把一個傻子變得這麼厲害？！我看，一定是烈王！！不會錯的！」

    儘管是幫自己說話，李元心中還是一陣一陣的彆扭。

    下面立刻有人反唇相譏：「放屁！烈王的香火都沒了，哪裏還能顯靈？再說，即便是烈王，城裏面姓李的人那麼多，怎麼就輪到他了？」

    「哈！你就不懂了！這事兒我清楚！！」又一個小子跳了出來，是王家的四楞子。

    「我媽就是走仙兒的，我媽說了，這傻的人，仙兒才容易上身……」

    「你媽請的是黃大仙兒，那烈王，能和黃大仙兒一樣？！」

    爭吵聲中，主角李元反倒被遺忘在了一邊。

    然而他並不沮喪，事情居然在以一種奇怪的方式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現在該幹些啥？

    李元抓着頭，冥思苦想。

    歷朝歷代，要做事兒，得先幹啥？……

    這幫子崽子們，有什麼用？！

    崽子？！童謠？！！

    對！編首童謠，再造造勢！

    烈王？我……

    「一去四百年，李樹花開滿荒原！」

    李元忽然跳起來，大聲喊到。

    眾小子們都是一愣。

    「烈王告訴我的，他還給我起了名字，叫李元！」

    李元神秘兮兮地看看天上，飄着一片黑咕隆咚的雲彩。

    小子們都不由得抖了一下。

    忽然，一個才三四歲的崽子大哭起來。

    「哇！！！！我害怕！！！要回家！！！我不呆在這了！！！」

    轟的一聲，眾小子紛紛跳起，搶着往門口衝去。

    「走！！走！！！」

    這下李元是徹底傻了。

    這算是什麼？

    用力過猛了？！

    李元無奈地嘆了口氣，鑽進屋子，一頭栽倒在破床上。

    這一天，實在是太累了。

    步子邁得太快，容易扯着蛋麼？

    李元這一覺，足足又睡了兩天。等他再醒過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還是低估了那天晚上的能量。

    當他籠着袖子重新走在街頭的時候，發現人們投過來的眼神里居然帶着些敬畏。

    「一去四百年，李樹開花滿荒原！」

    旁邊有小崽子哼着新學的兒歌跑過。

    李元讚賞地看了小崽子一眼。

    果然，中古時代的人好騙啊。

    如今正是乘勢而追的時候！

    今天必須再召集這幫小子們一次！

    李元搜索記憶，找到了岳家的肉鋪。

    岳老三正拿着大斧子剁着肉骨頭，一見李元來了，手不由得一哆嗦，一斧子就砍在了砧板上。

    「大郎……大杆……不是……元大杆子，您……您來了？！」

    這個反應，李元還是滿意的，他輕輕地咳嗽了一聲。

    「嗯。岳老三，你不錯。」

    「……誒……」

    「你今天，再弄上半口豬，不，一口豬！去我家，晚上，把小子們都叫上。」

    「還吃肉啊！！」

    「嗯。你記着，這次，讓他們多帶些小崽子們過來，我……我要讓人人都吃肉！吃足了！」

    「好的，元大杆子！」

    然後，李元就看見岳老三伸出了手。

    「嗯？！」李元皺起了眉頭。

    「大杆子，一口豬，五吊錢。」

    「這個……」李元只覺得腦後一跳，但還是冷靜了一下。

    「急什麼，你先準備着，我一會就拿過來。」

    李元逃也似的走了幾步。摸摸額頭，都是汗水。

    名聲是名聲，錢是錢啊。

    連岳老三都忽悠不了，看來想空手套白狼，是沒戲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