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後山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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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公府的後山竹林密佈，綠樹成蔭，是夏日裏避暑乘涼的好地方。

    陽光灑下，穿過樹叢繁茂的枝葉，在地上留下了一片細碎的光照。

    暮秋離靠坐在一棵巨樹下，認真的看着手中的古圖，置身在這零碎的光輝之間，自在的享受着涼風輕拂。

    另一邊的土地卻相反，在太陽暴曬下，青草無精打采的聳着頭，恍惚間，似乎連地面都冒出了森森熱氣。

    韓燁可不在乎有多熱，在這夏日正午，一反常理的光着膀子打坐在一處巨石上，任由烈日摧殘。

    坐在足以將生雞蛋煎熟的石面上，韓燁一動也不動，任汗水滑落，仿佛一座在慢慢融化的蠟像。

    如此遭罪的環境下，韓燁的臉上卻樂此不疲。

    許久，他的臉上浮現出滿足之色，從石板跳下，將上衣搭在肩上，吹着口哨走了過來。

    「你都看了好幾天了，看出來什麼苗頭了嗎？」抹去額頭的汗，韓燁問道。

    「有些端頭，可惜只有一半，如果有全圖，我可以聯繫上下文的釋義，將這圖的內容猜出八九不離十。」暮秋離沒抬頭，仍然是仔細的盯着古圖。

    「你還真能看懂那狐人的文字？」韓燁有些意外，卻也不禁暗笑，她雖然知道古圖在自己這裏，但還不知道另一半也在自己這。

    「你真的只有半張圖嗎？」暮秋離猛地抬起頭，板着臉對韓燁質問道。

    韓燁趕快調整表情，故作嚴肅道：「當然了，我可是知恩圖報的。」

    說這話時，他還假裝氣憤，卻不慎被汗蜇了眼睛，不由得咧嘴叫苦。

    並非韓燁狡詐，只是多年的經驗讓他明白，與人交易，多留一手總是有好處的，而且暮秋離出現的太過突然，自己現在對她一點都不了解，多準備點籌碼總不是壞事。

    現在的情況，也是有些騎虎難下了，通過這幾天的相處，韓燁能感覺到，暮秋離絕非等閒之輩，只是隨便指點了自己幾招運功方式，竟是比自己以前的方法還要效率。

    誰能想到，這名與自己年紀相仿的姑娘，是一個深藏不露的武者，也由於會是血療術，對藥性也十分精通。

    這也讓韓燁對她的身份更好奇了，也曾試探性的問過為什麼要這圖，但她根本就是閉口不談此事。

    她越是不說，韓燁就越想知道。

    但多年的識人經驗告訴了韓燁，暮秋離肯定不是什麼溫柔的姑娘，若是知道自己騙了她，說不定現在就會一劍砍了自己！

    想要討價還價，還需要等到適當的時機。

    看着韓燁這滑稽的樣子，暮秋離將信將疑的點點頭。

    「感覺如何？」

    「你這種運氣納靈的方法還真不賴，比我以前的那種效率多了。」

    晾乾身上的汗，韓燁重新穿上了衣服，長時間不運功，身體都有些生鏽了。

    之所以讓太陽暴曬，是因為韓燁所修煉的功法屬性為火，在這種環境下運氣有事半功倍的功效。

    「可這還遠遠不夠。」穿好衣服，韓燁舉掌於眼前，緊緊握成了拳。

    以現在的狀態，還不如三年前，想恢復狀態還需要一段時間，別說勝過邱雨寒，只怕是在府內年輕武者中都算不上一流。

    韓燁心裏明白，邱雨寒雖是使詐廢了自己，但若光明對決，自己也未必能贏，對方怎麼說也是出自名門的天賦卓越之人，何況幾年不見，在高人的指點下，他的成長速度絕對有如神助，恐怕早已今非昔比，若想勝他，自己就必須付出數倍的努力。

    兩年後就是下一屆的百門擂，討公道就要在那時，而自己也只有短短兩年時間。

    想到這些，韓燁眼露迷茫，自己真的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彌補這巨大的差距嗎？

    「唉呀媽呀！」

    一聲慘叫從遠處的斜坡下傳來，打斷了韓燁的思緒，也引起了暮秋離的好奇，二人順着聲音尋了過去……

    斜坡下，一處清澈的小溪龐，仙兒正氣的鼓着小臉，怒視着眼前這幾個年長自己幾歲的同門。

    為首的是一名皮膚黝黑，身材短挫的胖子，看到自己腳邊已經被仙兒一掌打斷肋骨，疼得倒地哇哇亂叫的同伴，他的表情從之前的戲謔化為了憤怒。

    「你敢打我的人？別以為劉公關照你，我就不敢碰你！」

    仙兒對黑胖子毫不畏懼，直接指向了他的鼻尖，「臭陸元，我就不相信，你敢碰我，天叔絕不放過你！」

    「元哥，小毛丫頭沒大沒小的，修理修理她！」一旁的幾人嚷嚷着，摩拳又擦掌，就等陸元一聲令下。

    陸元是大總管的弟子，平日裏不學無術，但仗着大總管的地位，在府中一向是橫着走，酒行內的人也都會給他一些面子，時間長了，他就養成了囂張跋扈的性格。

    他也沒少找過韓燁的麻煩，今天正巧在小溪邊遇到了仙兒，隨意挑釁了幾句就發生了衝突。

    「都閉嘴！」陸元喝了一聲，其他人不在起鬨。

    「切什麼劉公，還不是老酒鬼一個，要不是我老師大總管幫他忙前忙後，就憑他能玩的轉？」

    陸元對仙兒的話十分不屑，伸手就想把她抓過來調戲調戲，但一想到劉公對這丫頭的喜愛，又略有猶豫，沒敢動手。

    仙兒很氣，但不想和他做口舌之爭，剛想離開，就見後者猛地飛起一腳，將自己手中的籃子踢飛了出去，裏面裝好的飯菜和水壺統統散了開來。

    這些東西，可是仙兒花了一上午時間，陸元這一腳，一切準備都化為烏有。

    「你，你賠！」

    仙兒看着飯菜灑落一地，心裏一陣委屈，小臉霎紅，衝着陸元舉掌就打，可無奈修為不濟，根本碰不到對方。

    陸元躲了幾招，縱身一跳閃退一旁，挑釁道：「小仙兒，我是不敢碰你，但我知道你對那個殘廢好，我看這飯菜給他吃還不如餵螞蟻呢！」

    「韓燁哥哥不是殘廢，你們連他萬分之一都比不上！」

    仙兒還想動手，陸元又威脅道：「你最好給我們道歉，否則我見那個殘廢一次就打他一次！」

    這招果然有效，仙兒聽到對方要對韓燁下手，馬上收了招，愣在了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小丫頭片子，老虎不發威，當老子是病貓啊？」

    仙兒不想讓韓燁受到傷害，猶豫片刻，狠跺了一下腳，就要給對方道歉。

    陸元面露得意，撇着嘴揚起了大粗脖子。

    可還沒等仙兒說出話，一塊拳頭大的石頭就從側面飛來，狠狠地砸在了他的耳朵上，立馬見了紅。

    「媽的，誰？」陸元疼得捂住耳朵，再扭頭一看，就見韓燁從斜坡上慢悠悠走了下來，身後還跟着一名有些眼熟的女子。

    「你這殘廢敢用石頭砸我？」

    韓燁一聲冷笑，如果是三年前，就算是吃了熊心豹子膽，這個胖子也不敢對自己這麼說話，再看現在，這傢伙儼然是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臉。

    聳聳肩，韓燁做出無故摸樣，「本來我是扔塊石頭打水漂，誰知道你目標太大，連這都能擋住了？」

    「放屁！哪有用這麼大石頭打水漂的？我看你是皮緊了！」

    陸元最恨的，就是別人說他胖，韓燁這含沙射影的譏諷，氣得他腦筋直蹦，將拳頭握得嘎吱作響起來。

    「等等，你敢動手，我就去告訴天叔！」

    仙兒也是被逼的沒辦法了，只好搬出了劉天羽。

    「不是打架，只是切磋！」陸元才不管什麼劉天羽，今天他就要在仙兒面前打得韓燁再也站不起來！

    「韓兄弟，看招！」嘴上說着，陸元揮動短胖的右臂，對着韓燁的面門就是一記直拳！

    見老大真動了手，陸元身後的幾人都露出了幸災樂禍的表情，陸元師兄早已是煉體九重，這聚滿靈氣的一拳，其破壞力甚至可以在岩石上留下將近一尺長的裂縫，若真打在韓燁身上，最樂觀的情況，估計也要斷幾根骨頭。

    看着這個比自己矮半頭的黑胖子動了手，韓燁既不慌也不忙，也調轉起了體內靈氣。

    這回，新賬舊賬一起算！

    就在拳頭馬上要命中面門時，韓燁眼神一變，調動身形，只側身一閃，便讓這記重拳擦臉而過。

    身動之下，韓燁的手也沒閒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掌來了個猛虎出洞式，推在了陸元的小腹上。

    這一招從外表來看，完全不如陸元的重拳，可就是這麼看似輕柔的一推，愣是讓接近二百斤重的陸元倒退出好遠！

    如果韓燁真認真的話，那陸元怕現在已經噴了血，都是同門，稍微教訓一下即可，真鬧出人命可就麻煩了。

    陸元退出去了足有十幾步步，偏偏不巧，他的身後就是那條小溪河，急退之下，一下子倒進了河裏。

    溪河雖小，水卻不淺，少說也有深至七八米，陸元不識水性，自然是進了鬼門關。

    「咳咳，救我啊！」

    「元哥！」幾個狗腿子都傻了，趕忙跑過去搶救陸元。

    韓燁抱着手，就這樣看戲似的一直等到他們把陸元撈上來。

    這會的陸元又胖了一圈，雖然搶救的及時，卻還是喝了個肚腹溜圓。

    這下可好，調戲仙兒不成，反倒多了兩個病號。

    其中一個趕緊用手按壓陸元的腹部，折騰了好一會，才見他醒了過來。

    陸元醒了，他們鬆了口氣，紛紛看向韓燁，心中發毛。

    他們都是這倆年剛加入府中的年輕人，也只聽別人講過韓燁以前是何等厲害，不過他都被廢了，平日裏挑釁也沒見這麼出手過啊。

    幾人滿臉懼色，只覺得根本看不透眼前之人，也才明白曾經的自己是多麼無知。

    「你們也要動手嗎？」沒在意他們的目光，韓燁笑問道。

    因為驚恐，那幾人全都不約而同的變成了啞巴。

    「若是沒有，那就恕不奉陪了！」

    暮秋離看着這些欺軟怕硬的傢伙，臉上寫滿了鄙夷。

    看暮秋離的表情，這幾人以為對方不想放過他們，嚇得都快停止了呼吸，一個個低頭祈禱着這位奶奶快點離開。

    老大都成這樣了，誰還有心搞事？

    等再抬頭，看着這一男兩女已經走遠，他們才緩緩地舒了一口氣，其中一人才發覺，不知什麼時候，褲襠里變得潮濕難忍……

    「還沒完，快去告訴我哥，還有，還有我老師。」吐着髒水，陸元頭腦眩暈，腹部漲痛，有氣而無力。

    ……

    路上，韓燁責備道：「下次再有這種事，一定要保護好自己，千萬不要管我，知道了嘛？」

    「人家是怕他們找你麻煩。」仙兒低垂着頭，就像是一個犯了錯誤的孩子。

    「我說你啊，人家也是為了你才那麼做，你怎麼這麼不通人情。」暮秋離有些看不下去，不似平日裏對韓燁那般冰冷，護在了仙兒身旁。

    看着籃子中那些破碎的碗盤，還有仙兒有點委屈的樣子，韓燁也有些不忍，他最怕的，不是自己受傷，而是仙兒因為自己受了委屈。

    嘆了口氣，韓燁摸了摸仙兒的頭，溫柔的說道：「謝謝你了，放心吧，以後在也不會有這種事了，一切都會和以前一樣，誰要是欺負你了，一定要來告訴我。」

    「你不用說謝的。」乖乖的點着頭，仙兒抬起頭看了韓燁一眼，雙眼淚汪汪的，看起來很是可憐。

    「可千萬別哭呀，到時候我不是成大壞蛋了。」說着話，韓燁做出了一個極為滑稽的鬼臉。

    被這麼一逗，仙兒忍不住了，連暮秋離也也沒忍住，全都撲哧的笑了出來。

    那明眸皓齒，巧笑嫣然。

    「笑了就好。」韓燁笑道：「好了，你先回去吧，我們還有些事要談。」

    仙兒依然如往常般聽話，拎着籃子離開了，只是沒走多遠，便是忍不住回過眸來。

    遠處，青年有些瘦弱，腰杆卻是挺得筆直，靜立於風中，挺拔如松。

    仙兒只感覺到，那個曾經為自己遮風擋雨的人，似乎又回來了。

    在少女心中，他從未有任何改變。

    視線移向一旁，仙兒的小臉上，竟湧起了一絲醋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