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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書屋 -> 科幻小說 -> 修真者與機甲師

第1章 命運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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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急勁的海風陣陣地襲來,在這片塔陵沙漠中臨海的綠洲無情的肆虐。

    一棵棵大樹被強風吹得彎如弦月的樹林中,一個少年正靜靜地匍匐在一處池塘邊,緊張地觀望着林中的每一點動靜,一面細聽着每一絲聲音,一面緩緩地退向池塘的水中。此刻,池塘的水面甚至已沒過了他的胸前。

    忽然,一道火影出現在遠處的黑暗中,映出釋放這火影的人,火光中,那人身着白色束腰長衫,鋥亮的肩甲反射着赤色的光影。

    接着又是一道火影,一道接着一道,像草叢裏遊走的蛇,只是這「蛇」燃燒着猩紅的火焰。赤亮的光影下,一個又一個身着束腰長衫的人出現在遠處混沌的黑暗中。

    一個人環顧着四周,自語道:「他果真藏身於這裏嗎?」

    「方圓數十里唯有這一處綠洲可以藏身。除了這裏,他無處可去。」一個領頭的人站出身來,借着那些火蛇的光影四下望了一眼,接着說道,「時限將至,必須找到他,將他帶回羽士城去。」

    另一個卻接過話來,不滿地說道,「眼看機甲師就要兵臨城下,可我們卻為了他一個人在這裏浪費時間。」

    「不必多說了。」領頭人儘管此刻心裏是同樣的糾結,臉上卻不露分毫。他從腰間又抽出一道符引,閉目凝神,一聲咒語,將那符引化入火蛇。立時,火蛇增長數倍,化作一條烈焰巨蟒,游經的樹木亦是燃起火焰,所到之處,幽暗散盡。

    遠處,水塘中的少年幾乎已將自己盡沒在了水中,只留了腦袋藏於水塘邊的雜草間,看着那些纏繞着樹木直逼而來的火蛇,

    那些身着束腰白袍的人分散開來,四下尋找着少年的蹤跡。其中一個望見了這邊的水塘反射的火光,於是併攏指尖,朝那空中的火蛇一指,驅使着它轉頭遊了過去。

    少年見了,即刻深吸了一口氣,整個沒入水中。

    那條火蛇此刻已懸於半空,在水塘的上方來回的巡遊,等待着白袍束腰的人走來。

    那人於是又掏出一道符引,隨着一聲咒語,手指一擲,符引飛去水塘上方,水面的水汽便紛紛升起聚向半空,凝成一支巨劍,重重地斬落水中,直將塘中的水從中分開,化成兩股巨浪拍向兩側。

    「在這裏。」施術的人望見藏身水中的少年,大聲喊道,「他在這裏。」

    少年驀地睜開眼睛,深喘了一口氣,卻不想嗆下一口水,一隻手摁着胸口劇烈的咳着,一隻手胡亂的抓着塘邊的雜草,腳下一陣亂蹬,在那塘邊站起身來。

    身穿束腰白袍的人紛紛圍過來。

    「你已無處可逃了。」領頭人併攏二指,微微一擺,其他人也紛紛照此。片刻,數條火蛇便朝着少年聚攏,盤旋着疊成巨大的筒狀,將少年困於其中。

    少年緊張地四顧,這緊張卻不是因了這些火蛇的禁錮,而是他因這處境在心底已然壓制不住的怒火。他感到身體裏禁錮的秘密就像將破的鼓即將噴涌而出。

    忽然,火蛇相疊盤繞成的筒中泛起幽藍的光影,林中的水汽儼然是受人指引一般紛紛的聚集,懸在空中,一層層的,似鱗光般的波動。轉眼,這些聚集成鱗狀的水汽從四面如箭雨般飛向火蛇。頓時,騰起一片濃重的白霧。

    瀰漫的白霧中,少年的身邊,似有一隻剔透如冰儼然麒麟的異獸。只是當身着束腰白袍的人抽出符引正要應對時,那異獸又在霧氣散去時消失得無影無蹤。只剩了側身半跪於地的少年,急促的呼吸着,一隻手依然緊拽着胸口的衣襟,疲憊而無力的小聲一句,「把我帶走吧。隨你們想做什麼。」

    風、在一場短暫而急驟的雨後漸漸地止了,細如沐於水中的女子般優柔。

    領頭的束腰白袍者以符引生起一團火來,火光映着這片林中的狼籍,也映着少年頹然的神情。

    「你叫什麼名字?」領頭人坐在少年的身邊,一面這樣問着,一面又說道,「我們不會害你,我們只是奉了羽士城御神者的令,要帶你回去。你知道,我們修真者危在旦夕,御神者又已……」

    「燼楠。」少年在他言語未盡時說道。

    這時,一旁又有人好奇地問道:「剛才……」

    領頭人回頭一個眼色,於是那人便沒再問下去。隨後,領頭人又接着對少年說道:「我叫鄔炎。」

    少年聽了,抬起頭來望了他一眼,卻也沒有說話。

    鄔炎於是在他那肩上輕輕拍了拍,「你睡一會兒吧,明天一早我們就回羽士城。」言語間見着少年緊鎖的眉心,於是又勸了一句,「人各有天命。眼下,並非只有你,我們修真者都已是身不由己。」他這般說着,又招來其他修真者,各取了一道符引出來,盤膝圍坐。隨着這些修真者於咒語的齊聲吟誦,那些指間的符引紛紛隱沒於沙土中,須臾間,四周的地面泛起褐色的微光,一點點的向着四周蔓延。這微光所到之處,那些方才燒焦的樹木由根部微顫着流螢般的綠光,向着樹頂一點點的盤升。漸漸的,那些燒焦的樹皮紛紛的剝落墜下,泛起青綠的顏色,緩緩地恢復了生機。

    鄔炎睜開雙目,又合起雙手,其他修真者也隨之如此。眾人又吟誦起另一段咒語,片刻之後,於這些修真者的指間升起一片螢火,那些螢火紛飛於林中,有的落於草葉上,有的成片聚於樹枝上。不多時,那些螢火又紛紛飛了回來,回到修真者的身前,圍繞着合十的雙手一陣飛舞,又漸漸的隱沒。與此同時,修真者的指間化出一道道的符引。

    鄔炎將指尖生出的幾道符引收回腰間的皮袋裏,正要立起身來,另一個修真者這時說道:「為何不趁此多修煉些符引,以備不時之需。」說着又看着四周林立的樹木。

    「不可涸澤而漁的道理,難道你忘了嗎?」鄔炎嚴厲的一句。

    「如今機甲師既已來犯,這裏早晚也會要淪為一片荒漠。」一個修真者說,「與其如此……」

    「不論事態如何,我們只需記住自己是修真者。」鄔炎打斷了他的話,「修真者歷來謹守戒律,這戒律從不因時勢變化而被捨棄。」

    一眾修真者聽了,雖多數心裏只覺他這話里的迂腐,卻也不敢再頂撞。

    鄔炎看出這些人的心思,不禁蹙起眉心,滿心的憂慮。此刻,他不免又想起年少時於修行中曾聆聽的那些教誨,如今,依然猶記那句,凡生者、必與萬物共生、共滅。然而時下的修真者,雖修着通靈的形,卻多已失了通靈的心。

    翌日,天剛破曉,漸起的風卷着黃沙在綠洲的邊緣瀰漫昏黃的一片。

    鄔炎坐起身來,看了一眼身旁的燼楠,他整晚都是那一個姿勢蜷縮着坐在火堆邊。

    鄔炎在他的肩上拍了拍,問道:「昨晚沒睡?」

    燼楠沒有回答,只默默地站起身來,朝着羽士城的方向望了一眼,只見得一片茫茫的黃沙。

    鄔炎於是又向身邊的一個修真者問道:「麒雲獸牽過來了嗎?」

    一個修真者接過話來說:「已去牽了。」

    鄔炎於是又吩咐道:「把封印解了吧。」

    「可是……」修真者猶豫道,「機械帝國的軍隊應該還沒到這裏。這時便解了麒雲獸的封印,途中若逢着尋常的猛獸,萬一它們頻頻化身怒焰麒雲獸,只怕是要耽誤許多行程。」

    「這一路至少兩日的行程,小心為上。」鄔炎說,「萬一遭遇不測,那時再解封印就來不及了。只需施個小法術,障住麒雲獸耳目,不叫它輕易察覺危險便是了。」

    言語間,前去牽引麒雲獸的幾個修真者已然回來。那些麒雲獸身形似馬,火鬃銀鱗,尾如流風,眉心一支金色的犄角。

    鄔炎從中牽了一匹去到燼楠的面前,「你就騎這一隻吧。」

    燼楠依舊沒有說話,立起身來,拉住韁繩,一躍騎了上去。

    鄔炎一個縱身躍去麒雲獸背上,一聲「出發」。

    這日清晨的風不似昨夜,並非海上而來,而是從塔陵沙漠的腹地吹來,風勢愈發急勁,沙塵也便愈發肆虐,就像春末的清晨瀰漫的濃霧。只不過,這是昏黃的一片。那些細沙吹在臉上也全然不似霧水的濕柔,而是宛然細密的刀割。

    「跟緊了。」鄔炎扯出頸上的面巾遮住半張臉,騎着麒雲獸走在前面,不時的回頭望一眼緊隨身後的燼楠。

    一行離開綠洲。正午時,那風沙便越發的狂暴,縱然是這日行千里的麒雲獸也幾乎是舉步維艱。

    一個修真者離開長隊,從側翼馭着麒雲獸追上領頭的鄔炎,橫過衣袖擋着風沙大聲說道:「看這天象,怕是這風短時停不下來了。這樣行進,只怕是要耗費麒雲獸許多精力。」一面說着,一面側目望向前方,伸出一支手,指着不遠處一處背風的沙丘說道,「我們先去那裏暫避一時吧。」

    鄔炎聽着他這話,細思了片刻,一點頭,轉身傳下話去。

    一行人聚在背風的沙丘下,雖是不用迎着風沙趕路,卻也並不安逸。沙丘在風裏緩慢地移動,一層層的細沙從沙丘的頂上仿佛流水一波一波的滑下來,以致他們不得不時刻牽着麒雲獸警惕的順着沙丘挪動的方向移動。

    如此直至黃昏,風才終是停了,漫天的沙塵也紛紛的落定,現出一片如洗的天空,叫遠方的夕陽映着,已是分不清那片烏藍與赤黃的界限。

    鄔炎掀開斗篷,又抖了抖滿身的沙子。他望了一眼些許倦意的麒雲獸,於是從鞍韉一側的皮革袋裏取出一支水晶般的瓶子,瓶子裏是如赤炎一般顏色的晶體,微顫的光影就像夕陽下湖面的波光粼粼。

    鄔炎從那瓶里倒出一顆來,送去麒雲獸的唇邊,那麒雲獸的鼻息呼出一團氣,便將那晶體化作一團紅霧,又隨之將它吸入體內。鄔炎一面封好瓶子,一面又向其他修真者說道,「麒雲獸飼了靈晶,便儘快趕路。」說着又看了一眼天色,「看來今晚只好先繞道去沐雨鎮,以免在這荒漠露宿遭遇機甲師。」他如此說着,又看了一眼燼楠,「你也好再見一面家人,往後怕是也難有再見的機會了。」

    燼楠抬起頭來,落寞的一笑,搖了搖頭。

    「沒有家人了?」鄔炎問。

    燼楠在他這話里愈發的落寞。

    「這或許也好,少去許多牽掛。」鄔炎勸慰道,「各安天命吧。」

    燼楠沒有答他,只勉強一笑,拉住韁繩,腳下用力一蹬,躍去麒雲獸的背上。

    正當一行人就要出發時,一個修真者收回方才放出偵察的青蜂雀,那青蜂雀身形不及拇指大小,一身翠羽,能說人語。只見它於修真者的耳邊簡短的一聲細語,修真者便又湊近鄔炎說道:「有一隊機甲師正從北面朝我們這裏來。」

    鄔炎聽了,不禁蹙眉問道,「多少?」

    修真者答道:「大約四十。」

    「這麼多?」鄔炎又問:「什麼機體?」

    「座狼。」修真者答道。

    「看來還有機會避開。」鄔炎稍微吁了口氣,說着一拉韁繩,朝着身後一聲,「三角隊形,跟上。」

    荒漠裏,無風的夜晚,乾燥的空氣,黑色的天幕上一輪滿月分外的明亮,映着麒雲獸身上銀色的鱗甲卻也分外的顯眼。

    鄔炎不時的回望身後那片茫茫的夜色。漸漸地,那片仿佛無際的黑暗中出現了暗紅的光影,起初是零星的幾個,隨後便越來越多。顯然是麒雲獸的鱗甲反射的月光已然令他們暴露。

    「快。」鄔炎大聲說道,「只要拖延到那些機體替換鎢核的時候就能甩開他們。」

    一個修真者卻說道:「沙地里,麒雲獸抵不過座狼騎兵的速度。」一個修真者說,「不如就令麒雲獸化身怒焰麒雲獸,跟他們決一死戰吧。」

    「這裏不行。」鄔炎大聲說,「這裏地勢平坦開闊,對座狼騎兵極為有利,何況他們三倍於我們。以麒雲獸和我們很難對抗那些座狼機體和機甲師。」

    「那怎麼辦?」先前說話的修真者回過頭去望了一眼,皎潔的月光下,那些座狼已然近得可以辨出它們的身形,深灰色的機體儼然巨狼一般,於寂靜的夜晚急速的狂奔中,鋼甲的清脆與鈍響聲隱隱地傳來。

    「沐雨鎮還有多遠?」鄔炎向一側另一個領路的修真者問道。

    「應該就快到了。」修真者回答,「以現在的速度,那些機甲師即使持續追擊,我們也能在他們追上我們之前趕到沐雨鎮。」

    「沐雨鎮還有修真者守衛嗎?」鄔炎問。

    另一個修真者答道:「應該沒有了,如今所有的修真者都已前往羽士城集結。」

    「看來只能靠我們自己了。」鄔炎雖是滿心的不安,卻將言語說的不無自信,「這些座狼騎兵沒有犀岬騎兵的助攻,沐雨鎮的城牆足以替我們阻擋一陣。」

    「那接下來呢?」領路的修真者問。

    「等待機甲師替換座狼機體鎢核的間歇,我們再尋機會突襲。」鄔炎說着,一拍座下的麒雲獸,直教它愈發加快了速度。

    不長的光景,沐雨鎮便已越來越近了,小鎮的城頭零星的燈火隱隱的出現在迷茫的夜色中。

    鄔炎已迫不及待抽出一道符引,指間夾着一揮,隨着咒語的吟誦,符引消散之際,一道火焰的符文現於夜空,呈現修真者開城的信號。

    遠處鎮上的人見了,卻並未急着去開城門,依舊是謹慎的觀望着那一群麒雲獸的鱗甲反射的月光。


    「城門沒開?」一個修真者望着越來越近的小鎮,見着依然緊閉的城門,又回頭望了一眼身後不及千仞之遠的機甲師座狼騎兵。

    「快開城門。」幾個修真者齊聲大喊。

    城上的人見了,又望着遠處緊追而來的機甲師座下巨狼般的機體,猶豫的商議着,遲遲不肯去開城門。

    眼見着修真者們已然到了城下,而身後的機甲師也已然不遠。

    這時燼楠忽然開口朝着城頭大聲喊道,「機甲師攻過來了,我們是馳援而來。」他一面對城上的人這樣說着,一面故意大聲對鄔炎說,「他們再不開城門,我們正好趕回羽士城去,反正也好交代。」

    鄔炎聽着他這話,領會的一笑,一扯韁繩,故將麒雲獸策向一側。

    「等等、等等……」城上的人一陣疾呼,轉身跑去城頭另一側,朝着下邊一連大喊了幾聲,「快開城門,快開城門……」

    隨着鐵鏈與絞索的聲音,一道閘門被緩緩地拉起,與此同時,閘門後邊的兩扇城門也在咯吱吱的聲響中抖落着沙塵被人向裏邊拉開。

    不等兩扇城門完全拉開,一行人便排着長隊迅速的策着麒雲獸飛奔了進去。

    鎮上的執事長老被人幾乎是架着一路跑來,一側的臉上分明的紅腫,擦傷的皮膚還滲着血清,叫另一側乾癟得皺如苦瓜的臉襯着,就像是長了個瘤。

    「機甲師怎麼就來了。」長老驚慌失色得就連說話都打着顫,「不是還有些時日嗎?」一面說着,一面懊惱的一嘆。

    鄔炎一面吩咐其他修真者去城頭佈防,一面看着長老問,「這裏發生什麼事了?這傷……」他說着,指了指長老側臉的一塊紅腫。

    「長老從棺材裏爬出來的時候撞着棺材板了。」其中一個攙扶長老的人答道。

    「棺材?」鄔炎不無疑惑的一句。

    「他早就盼着死了,」燼楠一旁插話道,「就盼個壽終正寢。」

    「你,又是你……」長老見着燼楠,氣得一陣咳嗽。

    「彆氣了,」燼楠奚落的一句,「再咳下去,你的臉就真要成猴子屁股了。」

    「你……你……」長老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指着燼楠,「你走開,你給我走開。」

    燼楠卻是得意的一笑,「沒準我再氣你一會兒,真能成全你壽終正寢。」

    鄔炎見着他這番言語,只覺與此前那個寡言的少年沒有一分的相似,卻也無心於此過多思量,只上前一步,湊近長老問道:「鎮上還有多少防禦機械。」

    長老稍微地直起身來,長吸了一口氣,說道:「就剩了幾張弩車了。」

    「多少?」鄔炎追問道。

    「大概三張,」長老說,「四張,」說着又想了想,搖了搖頭,「三張,有一張弦已經斷了。」

    鄔炎無奈地皺起眉頭,「看來是派不上用場了,要防禦座狼騎兵的進攻至少需要七張弩車。」

    幾人正說着,忽然從城門傳來一聲巨響,幾乎同時,城頭上傳來喊聲,「機甲師……座狼……」

    話音未落,城門又接連傳來幾聲巨響,城門上風蝕的木屑,城牆上震落的石粉,混雜着紛紛地落下,於陣陣的風裏飄散開來。

    「是座狼機體的火烈彈。」城上有修真者紛紛抽出符引,等待着鄔炎的一聲令下。

    「等等,」鄔炎說着,抽出兩道符引,凝神吟誦一段咒語,只見一道符引頃刻飛去城門,又漸漸消隱,符引消失的地方,城門上生出冰晶,且迅速的結晶蔓延,直至城門與城牆固為一體,又生出無數交錯的冰錐。

    緊接着鄔炎又是一聲咒語,指間另一道符咒便頃刻沒入地下的土石之中,轉瞬間,腳下的土石隆起一道梯形的石牆,直抵城門,直將城門死死抵住。

    鄔炎些許疲憊的拿手指撥開腰間裝着符引的皮袋,手指撥了撥裏面已然為數不多的符引,一陣短暫的思索,奔去城頭。

    「那些機甲師好像準備讓那些座狼機體集中火烈彈攻城。」一個修真者朝奔上城頭的鄔炎說。

    鄔炎靠向城頭,剛要去望一眼,驀然間,一排火烈彈擊在城頭上,那些似熔岩的火烈彈擊中城牆的瞬間炸裂開來,迸裂出無數的熔漿,交錯的炸裂立時便化作一片火海。熔岩流淌,直叫磚石發出崩裂的聲響。

    火烈彈一陣接着一陣爆裂的火光中,赤黃的火光映出城下黑壓壓的一片,那些騎在座狼背上的機甲師,身穿黑色的輕裝鎧甲,唯有面盔是如雪的銀白,猙獰如惡魔的臉摸。他們十人一組,以鑰引操控着機體座狼,從那些鋼鐵的野獸的口中聚集起一團一團的火烈彈,齊齊射向城門與城頭。

    「他們這樣輪番的進攻,可以持續的給座狼機體替換鎢核。」一個修真者側身隱蔽着對鄔炎說,「我看他們是機甲師派來先行埋伏的,等待羽士城淪陷,好圍剿撤退的修真者。」

    「這樣說來也不無道理,如果是偵察小隊,沒有必要對我們窮追不捨。他們一定是怕暴露,怕我們知道機甲師在羽士城通往海岸的路已經佈下了伏兵。」鄔炎說,「如果是這樣,他們恐怕是要孤注一擲。而且城下那些機甲師攜帶的鎢核也一定不少。」他這樣說着,又撥開腰間裝着符引的皮袋,「我們的符引都不多了,得想個辦法。」

    「他們只有四十個人,圍不住沐雨鎮。」燼楠一旁接過話來說道,「我們在這裏拖一陣,讓他們以為我們要死守。等待他們的進攻間歇,然後從另一邊的城門突圍。」

    鄔炎想了想,又臉色凝重地搖了搖頭,「帶着鎮上的人走不了多遠,一旦那些機甲師發現,很快就會追上我們。」

    燼楠於是又說:「還有一個辦法。」

    「什麼辦法?」鄔炎急着問。

    燼楠浮滑地一笑,「等奇蹟。」

    鄔炎沒有說話,一臉嚴肅的看着他,仿佛是知道在他那一句玩笑背後另有計策。

    「好吧。」燼楠也看了他一眼,「既然剛才說的行不通,那就反過來。」

    「你是說……」鄔炎猜測着說道。只是他這話音未落,城外的機甲師又操控着座狼機體發射了一輪火烈彈。

    幾乎與此同時,一旁的修真者大聲喊道:「隱蔽。」

    燼楠躬着身子湊近鄔炎的面前說:「必須讓這城牆撐到他們的進攻間歇,等到他們進攻間歇的時候,所有的修真者都從城頭撤下去,只留幾個鎮上的人守着這裏……」

    「也好,這樣持續的發射火烈彈,座狼的機體頭部會不斷升溫,他們不會讓座狼機體到達極限。」鄔炎說着,又集齊修真者,一聲,「土象之術。」

    修真者紛紛從各自腰間的皮袋裏抽出符引。隨着一陣咒語的齊聲吟誦,符引沒入城牆,須臾之間,土石從城外的牆根化作一排排的拒馬破沙而出,儼然拍岸的海浪向着機甲師襲去,一波接着一波,那些土石凝成的拒馬刺在座狼的鋼甲上又粉碎成沙,一波接着一波,沙礫摩擦着鋼鐵發出刺耳的聲音。

    儘管這攻勢並不能對座狼的機體造成重創,卻已然足以令座狼背上的機甲師難以招架。在連續遭受這般的攻擊下,機甲師不得不暫時後撤,重整隊形。

    「就現在。」燼楠對身旁的鄔炎說,「你們全都撤下去。」

    鄔炎一點頭,朝着城頭上的其他修真者一個手勢,「去把麒雲獸集中起來,隨時待命。」 鄔炎這般向其他修真者吩咐着,又默默的在他那肩上拍了拍。

    燼楠等了片刻,回頭望着城門後已然騎上麒雲獸隨時準備出城進攻的修真者,又看着遠處城外的機甲師。稍作片刻,他又讓城頭上的鎮民紛紛舉起火把,在城牆上分佈開來,刻意佯裝出緊張佈防的樣子,以此吸引機甲師的注意。

    城外,機甲師的座狼騎兵隊長看着城頭的異常,於是朝身旁的副官問道:「城牆上舉火把的人好像不是修真者。」

    「我看也不像,他們會不會是故意迷惑我們,想從別處的城門逃走。」

    「絕不能讓他們逃了。今夜與我們遭遇,他們一定會想到我們已在羽士城外圍各處設伏。」騎兵隊長說,「好在這小鎮不大,他們逃不出去。」他一面這般說着,一面將座狼騎兵分成四隊,只留一隊原地待命,三隊派去沐雨鎮的其他三處城門。

    燼楠始終伏在城頭瞪大了眼睛觀察着,又轉身去到城牆另一邊,朝着下邊說道:「上鈎了」

    鄔炎聽了問道:「城外還有多少座狼騎兵?」

    「他們分成了四隊,只留了一隊在這城外。」燼楠答道,「想來頂多也就十個座狼騎兵。」

    鄔炎聽了,即刻下令所有修真者整裝待命。

    「先等等。」燼楠說着,又回頭望着城外,估算着那些機甲師於此的距離。接着又吩咐城頭上的人調整三張弩車的射角,並將弩車上三道導向槽中的弩箭各取下兩支,並於弩箭的箭頭以油布包裹點燃。隨着他的一聲令下,三張弩車瞬間齊發,弩箭在夜空中拿出三道火線破風而去。緊接着又是幾輪齊射。

    城頭上的人忽然興奮的大叫起來,「射中了,射中了……」

    燼楠急忙返身叫鄔炎再稍等片刻,只是他這聲音終是被城頭上鎮上的人發出的歡呼聲淹沒了。

    鄔炎即刻化去抵住城門的梯形土石,以水象之術冰封的城門亦是化水而落。此刻,鎮上的人有的拉開城門,有的用力扳動絞索拉起城門外的閘門。

    閘門開到一半,鄔炎便率領修真者沖了出去,城外土石所化的拒馬在修真者的咒語聲中散落成一片飛沙。隨風而舞的飛沙中,麒雲獸銀色的鱗甲在月色中閃現一片波光般的銀影。

    機甲師們亦是即刻重整陣型,分成兩隊左右散開,迎着修真者的錐型陣列迎了上去。

    雙方即將遭遇時,機甲師操縱着坐下的座狼機體,那些狼形機體生着鋼鐵利齒的口中積聚起赤紅的火種,由一顆彈丸的大小迅速的旋轉擴張。

    修真者坐下的麒雲獸見了,驀地一聲嘶鳴,化身為怒焰麒雲獸。赤色的鬃毛立時變得就像燃燒的火焰,赤黃的流火漸漸的遍佈全身,直教銀色的鱗甲泛起火紅的顏色。修真者及時從麒雲獸的背上躍下,紛紛取出符引夾在指間。一片咒語聲中,符引消隱的一刻,無數藤蔓瞬間破土而出,仿佛成群的游蛇四處蔓延,有的繞住座狼機體,有的纏住機甲師。

    幾乎與此同時,從座狼機體的口中噴射出的火烈彈在藤蔓上炸裂開來,岩漿般的流火沿着藤蔓一路灼燒,熾灼的烈焰中,發出一陣陣如烈火中的乾柴炸裂的聲響。

    麒雲獸跳躍於叢生的藤蔓中,踏着燃燒的火焰沖向那些巨狼般有着鋼鐵之軀的座狼機體,所踏之處,藤蔓飛濺的火星在夜空中儼然流螢一般的飛舞。

    機甲師操控着座狼機體,匍匐着沖向怒焰麒雲獸,以它鋼鐵的利齒咬向麒雲獸的脖頸。

    怒焰麒雲獸嘶鳴着,用力的甩動着脖頸,火紅的鱗片有的剝落,有的迸射,在這夜色中儼然流星的飛雨。那些怒焰麒雲獸掙脫座狼機體鋼齒的瞬間高抬起雙蹄,燃燒着火焰的蹄就像像千斤的重錘踏向座狼的身上,直將鋼鐵踏出震耳的聲響。

    座狼機體在受此強烈的衝擊倒下的一刻,修真者於後方控制着藤蔓將機甲師緊緊地纏繞,於緊縛的藤蔓燃燒的火焰中,那些緊密的鋼甲下傳出機甲師痛苦而沉悶的嘶吼。

    就在眼前這一切仿佛勝利在望時,遠處沐雨鎮的城頭上,隨着陣陣的警鐘聲,傳來眾人齊聲的大喊,「快撤……」

    鄔炎朝着身後的兩翼望去,城牆的兩側,迷茫的夜色中,座狼機體正飛奔而來。

    其他的機甲師座狼騎兵已然返回馳援,正急速的逼近。

    鄔炎看了一眼城門的方向,心知,要回到鎮裏已然是沒有可能,即便能趕回去,也不及將城外機甲師的座狼騎兵拒之於城門之外。

    鄔炎摸索着腰間的皮袋,取出一道符引,對身旁的修真者大聲說道:「既是天命,殊死一戰。」

    其他修真者亦紛紛重整旗鼓,取出僅剩的符引,齊聲說道:「殊死一戰……」

    隨着咒語齊聲的吟誦,符引紛紛的化作粗壯的藤蔓,儼然青色的巨蟒交錯的纏繞、生長,引着這片火海向着機甲師襲來的方向迅速的延伸。

    機甲師以鑰引操控着座狼機體伸出鋼刃般的利爪,騰空躍起,落下的一刻,鋼爪切割着藤蔓發出裂帛般刺耳的聲音,一路破藤而去。

    怒焰麒雲獸也低首將額前金色的犄角直指前方,沖向迎面而來的座狼機體,遭遇的瞬間,金色的犄角刺入座狼機體頭部的鋼甲,又驀然抬頭,直將座狼機體的狼首被高高地挑起,又甩向一旁,側翻於地。然而後續的機甲師緊接着又操控着座狼集體再次撲向怒焰麒雲獸,座狼機體的鋼爪下,怒焰麒雲獸的鱗片大片的剝落,散落於沙土中。

    「他們太多了,怒焰麒雲獸怕是也掩護不了我們了。」鄔炎將手伸進腰間的皮袋,從僅剩的幾張符引中又抽出一道來。

    言語間,遭到座狼機體圍攻的怒焰麒雲獸已漸漸的敗下陣來,有的犄角已然折斷,有的更是遍體鱗傷。

    漸已失去怒焰麒雲獸掩護的修真者儼然已看到了死神的降臨。

    「最後一戰,拼死一搏。」鄔炎絕望而高亢的怒吼着,正要與機甲師做最後的抵抗時,遠處的城門忽然開了,

    「那是誰?」一個修真者遠望着城門的方向,「她竟然騎在怒焰麒雲獸的背上。」

    鄔炎朝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一人騎着怒焰麒雲獸從城門中狂奔而出,頸上飄逸着雪白長巾,身穿着深玫紅的胸甲,叫麒雲獸燃燒着火焰的鱗片映着,分外的顯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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