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翌日我果然收到了份大禮。

坐在空蕩蕩的石屋密室中，我手縮在長袖裏把玩着銀片刀。

這處石屋位于禁宮下，好像箍了密實的鐵桶，唯一的光亮是牆壁上飄忽不定的燭台。進門後便是一根鐵台，鐵台上鐐銬結實的纏繞在一個人的身上，甚至連脖子都固定了住。

那些侍衛頗有眼力的一把把塞在那人嘴裏的封條拽了出來，帶出一絲輕微的聲音。

我仔細看，原來是封條黏在她的傷口處結了疤，如今一撕開帶裂了傷口。

面前人早已看不出以前的風光摸樣，唯有一雙眼睛能看出昔日的狠厲。

我走過去站咋她面前，微微嘆口氣道：「第一次見面啊，太女。」

她慢慢的抬起眼皮，盯了我半響，才道：「你是誰？」

我攤開了一隻手，覺得與她相殺如此久，卻連一面都不曾見過，頗有點遺憾的意味，道：「我姓杜。」

「姓杜？！」她似乎有些恍惚，然後才清醒過來，突然低低笑起來：「他連杜家都請得動，他就這麼值得你們為他出生入死？」

我收攏了手，淡淡道：「杜家一向不加入你們皇家的事情，這次是你逼着我殺你的。」

我看着她的眼睛，清清楚楚道：「為了應北，為了易北臉，為了我手下的姐妹為了唐蘇」我見她一臉冷漠，心知對於她來講，這些對於我如手足般的人在當權者面前不過輕如蒼狗。

她果然不為所動的呼出一口血腥之氣，靜靜的反而笑起來。

「那又如何？技不如人死得應當。你們杜家難道不知這點道理？如今是我技不如人，你找我報仇，我亦覺沒錯。」

我凝視她，點頭道：「你說的沒錯。願賭服輸，是這個理。如今你既落到我手，你知道杜家是如何報仇的吧。」

她聞言平靜的看着我，眼中帶着近乎麻木的冷淡。「我聽聞過杜家的手段，你來吧。」

我手中的銀片刀凝在指尖，此刻大仇得報，心中真正的一片平和。

刀尖對上面前人的眉心，大約冰涼引得對方身下微微顫慄了下。

我閉上眼，甚至感受到對方的呼吸帶着越發繃緊的皮膚，虛虛的一路下滑，刀尖順着呼吸的紋路輕快的飛舞。

漸漸的我感受到手中的銀片刀溫度上來，溫熱的血暖住了冰涼的刀鋒，隨着一路的遊動，什麼東西輕輕綻開滑落，還有對方終於忍不住的叫聲和咯咯的咬牙聲。

我默默念着每一位逝去的名字，默默的凝視着眼前人每寸肌膚的剝落，心裏萬分平靜。

及至落到雙膝處，面前人已然抖得帶動着鐐銬不斷撞擊的聲響，喉咯深處咯咯的作響，我不為所動的手下用力，耐心切割，宛如分解一塊堅韌的牛皮，反覆切除。

終於面前人忍不住了，慘叫了聲，再無聲息。

此刻一片薄片到了手，我直起身子探了探，還有呼吸只是昏迷。

再回頭時，那些侍衛儼然被震住了，此刻雙腿都軟着般相互半攙，看過來的眼神猶如見到厲鬼般。

我心中嗤笑，手中那片皮肉扔了過去，轉身離開。

出來天色已然濃黑，打眼看過去，仿佛整個皇宮都浸在深水中，迷濛靜謐。

遠處的寢宮一點昏黃，幽幽的不動聲色。

我被宮中侍衛引了進去，一進門便見少年帝王正端坐在紫檀木榻上，眼神一片清明。我垂下眼，心中微震。幾日不見，他身上儼然已經有了一副帝王氣勢。

「月息。」他抬眼見我率先笑了下，阻了我叩禮。

我順着他的招呼慢慢走了過去，坐在他的身旁。

他似乎笑了聲，然後伸過手親昵的握住我的手，凝視許久，才笑道：「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那些侍衛的狼狽，看來月息真是，真是好手段」

我對上他的眼，也笑道：「若不是明琮的大禮，我縱有千百手段也使不出來。」

他的眼瞬間微微彎下，顯然這句話頗合他意。

然後他卻把目光凝視在我的手上，慢慢又道：「你這手定是常殺人。」

說完他又順着輕摸，肌膚骨節甚至硬繭也不放過，他又道：「怎麼卻沒有一絲血腥氣？」

我任着他撫摸，微微笑道：「因為清水可以洗掉。」

他聞言有些微怔，手指反覆摸我手上的硬繭。

我微微嘆氣，看着眼前人的玉面在光線和陰影中交織不定，又道：「人不能只活在一處，許多東西都可以洗掉。重要是想着要什麼。」

他面上不由露出一絲被看透的窘迫和羞惱，然而很快卻又坦然了般笑了笑，低聲道：「月息說得有理。這浮世有許多事情讓人看不穿，徒留苦惱。但只要明白要的是什麼，就不要輕易動心。」

我微微抬頭道：「如此做想，可是有用吧。」

他的手握的更緊，修長而溫暖的骨節摸在手上卻帶來奇異的溫柔繾綣，他低低調笑道：「有用與否，不如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