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第一百零五章 兵臨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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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帶着大批難民流亡大利城的蕭皇后得到了義成公主戰死、頡利可汗敗逃的消息，整個大利城也已經亂了，突厥人逃往草原，胡人準備往西域跑，漢人有的準備留下迎接唐軍，有的也想跑。蕭皇后帶的官員見突厥人都敗了，一個個也都無心再跟隨蕭皇后。蕭皇后看出他們這份心思，乾脆一道命令，突厥既敗，大隋也不再復國，願意走的都走。幾個大臣裝模作樣的哭拜了一陣，趕緊逃命去了。王宮中，蕭皇后身邊只留下了幾個忠於大隋的人，其他人都跑光了。蕭影兒和楊政道守在她身邊，蕭皇后嘆道：「早就給伊城說過不要強求復國，她就是不聽，如今她戰死沙場，我這個做姐姐的不知道該為她高興還是難過。」說完眼淚止不住的流了下來。

    蕭影兒勸道：「義成公主執念太深，如今求仁得仁，也算解脫。」

    蕭皇后說道：「李靖如今勢如破竹，想必很快就會奔大利城而來，妹妹有何打算？」

    蕭影兒說道：「生死有命，我自然跟着姐姐，姐姐去哪裏我就陪到哪裏。」

    蕭皇后也不多說，這麼多年很多事情大家都明白對方的心思，於是說道：「我也不想跑了，就留在大利城等唐軍來吧。不過這之前我想給伊城尋個安靜的地方建個衣冠冢。」

    蕭影兒說道：「那就去落日谷建吧，那裏景色美，公主生前也很喜歡。」

    蕭皇后說道：「是啊，夏將軍也是葬在那裏的，他們生前主僕一場，應很高興再次重逢。」

    蕭影兒點點頭，第二日三人和幾個忠僕騎馬到了落日谷，在離夏日炎墳頭不遠的地方壘起了一座衣冠冢。蕭皇后領着大家祭奠，說道：「伊城，姐姐不能厚葬你，只能委屈你給你建座衣冠冢了。不過這裏風景很好，你在這裏不會再為世間俗事煩擾，望你安心長眠，我們姐妹若有緣，來世再聚。」

    蕭影兒也說道：「伊城，我以前總叫你公主，你覺得生分。我心中雖一直把你當妹妹，可尊卑有別，我不能有損你可敦的聲名。如今突厥敗了，大隋也不再復國了，我喚你一聲妹妹也是無妨。這個地方你以前常陪我來，現在把你的衣冠冢建在這裏，你可歡喜？炎也在這裏，有他相伴，你應不會寂寞。我不知道以後還有沒有機會來給你們掃墓，你若在天有靈就保佑我們平安吧。」

    幾人祭拜了義成公主的衣冠冢後，又給夏日炎的墓上了香。事情料理完，大家一路無語返回大利城。剛進城沒走多遠，眾人就覺得有些不對勁，只見街上的人都以異樣的目光看着他們一行人。突然有人對着他們吐了一口唾沫罵道：「妖女！」周圍的人也紛紛罵起來。蕭影兒感到這些人隨時有可能對她們不利，於是催促道：「姐姐快回王宮。」

    可是這些人越來越多，最後把她們團團圍住，喧囂中蕭皇后算是聽明白了一點，原來這些人都說她和蕭影兒是妖女，都六十多的人了怎麼可能看起來才二三十歲，是靠犧牲了無數人的性命才換來的容顏不老，怪不得突厥為了她們連年征戰死了很多人，都是為了祭祀妖女。蕭皇后她們被這些人揪下馬來，周圍人高喊着燒死妖女，更有人架起了火堆，把蕭皇后幾人綁了起來。蕭皇后慘然一笑，沒想到今日剛給義成公主建了衣冠冢，轉眼就輪到自己要命喪黃泉了，只是不知道她們自己可有人會為她們建墳。

    正當有人舉起火把要點燃火堆之時，突然一隻羽箭射來，舉火之人中箭倒地。只見一隊突厥士兵飛馬而來，為首一人喊道：「可汗有命，保護大隋皇后！爾等速速退下！」

    這些百姓見是突厥士兵帶來了可汗命令哪裏敢抵抗，於是紛紛逃走。只見為首那人翻身下馬，帶人趕緊將蕭皇后等人救了下來。蕭皇后道謝道：「謝將軍救命之恩，可汗現在何處？」

    那人悄聲答道：「可汗並未有命令，如今大利城沒多少士兵了，剛才在下不過是在嚇唬那些暴民罷了。」

    蕭皇后本以為頡利可汗帶了人馬到了大利城，卻原來是假的，心中不免有些失望，只是面前這人畢竟救了自己，於是說道：「原來如此，還未請教將軍大名。」

    那人拱手道：「在下康蘇密，受可汗之命負責大利城的巡防。」

    蕭皇后說道：「李唐大軍壓境，將軍此時還能忠於職守，真是令人欽佩。剛才將軍仗義相救，我等無以為報，就請受一拜吧。」說完幾人真的對着康蘇密拜了下去。

    康蘇密忙還禮說道：「大隋皇后不可，在下職責本是護衛大利城，怎能受如此大禮。」

    說了幾句話後康蘇密帶着人護送蕭皇后回了王宮。王宮雖然不大，但是此時人都跑光了，只有他們幾個人倒是顯得冷冷清清。康蘇密見此情形，說道：「今日大隋皇后遇險，大利城中又不知道有多少暴民，若無人看守王宮實在危險。不如請大隋皇后隨在下前往軍營暫住，免得再發生什麼事情。」

    蕭影兒對蕭皇后說道：「去軍營自然十分安全，可是軍營都是男子，我們女子去那裏住多有不便，該如何是好？」

    蕭皇后說道：「生死有命，我們就在王宮吧，緊閉宮門就好。要不了多久，估計唐軍就來了。」

    康蘇密聽蕭皇后的意思是要等唐軍來，覺得有些不妥，於是問道：「在下斗膽，敢問大隋皇后可是打算住在王宮等唐軍來？」

    蕭皇后點點頭說道：「是的，我們逃到突厥十年，現在不想再逃了。是死是活就聽天由命吧！」

    康蘇密急道：「大隋皇后不可！我突厥為了大隋不知道犧牲了多少好男兒，連可敦都戰死了，大隋皇后怎能坐等唐軍來襲？」

    蕭皇后淡淡一笑，問道：「那依將軍之見，我們還能做什麼？繼續逃？義成公主死了，可汗戰敗，大隋滅亡。我們楊家已經無依無靠，再逃進草原也是於事無補，索性等唐軍來吧。」

    康蘇密見蕭皇后不聽勸阻決意留下，只好告辭而去。沒過幾日，果然唐軍到了，很快大軍駐紮下來包圍了大利城。康蘇密本就沒有經過大戰，雖然一直嘴上說不懼怕唐軍，可當看到四周黑壓壓的大軍包圍了城池時，還是嚇得有些腿軟。不過畢竟留了下來，現在想撤退也無路可逃，於是他只好組織留守軍民守城，希望憑藉大利城的堅固能抵抗一陣子算一陣子。奇怪的是唐軍對大利城圍而不攻，第二日天明時派了一人到城下喊話：「突厥人聽着！交出蕭皇后，可保全城人性命！否則大軍將踏平大利城！」隨即射出一封勸降信到城樓。

    康蘇密展信一看，是李靖的親筆信，信中勸康蘇密獻上蕭皇后投降，允諾其榮華富貴，同時也威脅到若戰事一開，十萬大軍可以輕易破城，到時候只會白白犧牲突厥人性命。康蘇密讀罷信件，猶豫再三，見周圍將士都看着自己，只好硬着頭皮沖那信使喊道：「蕭皇后是突厥的貴客，大唐侵我國土難道只為蕭皇后而來？若是大唐退兵，兩國尚可談判，可是大軍到來，我康蘇密只能守衛國土了！」

    信使調轉馬頭回營復命，康蘇密嚴陣以待等待唐軍的怒火。可是等了半天唐軍還是不見動靜，就這樣過了一天、兩天、三天，每天唐軍只派人到城下喊話，叫交出蕭皇后，也不攻城。五日之後唐軍還是圍而不攻，此時突厥軍隊有些動搖了，很多人私下議論何必為了一個亡國的皇后拼命，有些將軍也在康蘇密面前試探他的想法。此時城中百姓也開始騷動起來，紛紛聚集到宮門口，喊着要交出蕭皇后保命。若不是康蘇密派了一隊士兵去護衛，恐怕宮門早就被這些人撞破了。

    王宮中蕭皇后聽着外面喧鬧的聲音，強自忍着依舊誦經禮佛。蕭影兒站在一旁，聽到宮外人的各種謾罵，只好去關了門窗。蕭皇后誦經完畢，站起身來說道：「不關也罷，反正也是聽得見的。」

    蕭影兒說道：「幸好康蘇密將軍派人守着宮門，不然這些暴民早闖進來了。」

    蕭皇后搖搖頭說道：「哪裏有什麼暴民？不過是亂世之中為了生存的可憐人罷了。這幾日我思來想去，想做一件事情，要和妹妹商議一下。」

    蕭影兒說道：「姐姐請講。」

    蕭皇后說道：「我們楊家欠天下人太多。先帝在時殺伐過甚，百姓無安居樂業之日，致使天下崩裂。後來伊城為了復國又連年征戰，無數人又死在了戰火之下。這些雖然不是我的本意，但是畢竟是楊家引起的，現在外面這些人罵我也是應該。我作為先帝的妻子，政道的祖母，不能再讓楊家欠下血債了。所以我想帶着政道投降，也好保全了大利城的軍民。只是投降之後禍福難料，妹妹沒有理由和我一起冒險，你大可以混在平民中逃命。若我有不測，妹妹就隱姓埋名活下去，這樣我們姐妹也不至於都遭了難。」

    蕭影兒正色道：「姐姐說哪裏話！我和姐姐同生共死也不是一回兩回了，若姐姐要降唐，我陪姐姐就是。若姐姐不降，我也絕無怨言。我們姐妹到了這個份兒上，此生何必再分開呢？」

    蕭皇后顫聲說道：「姐姐是不想拖累你啊！」

    蕭影兒拉着蕭皇后的手說道：「這些話姐姐就不要再說了。我想姐姐降唐應是不會有任何危險的。」

    蕭皇后問道：「何以見得？」

    蕭影兒說道：「李靖對大利城圍而不攻，只喊交出姐姐，想必是不想姐姐遇到危險。我猜他是怕若攻城惹惱了突厥人，萬一把這把氣撒到姐姐身上，那時姐姐才是凶多吉少。」

    蕭皇后問道：「我也想不明白，李靖讓突厥人交出我作甚？我一個亡國皇后，對李世民還有何用？」

    蕭影兒說道：「李唐建國不久，基業尚不穩定。姐姐是大隋皇后，若李世民收服了姐姐，那跟隨大隋之人就無心復國，這點應是李世民最看重的。」

    蕭皇后說道：「依我看，李世民應該還想得到傳國玉璽！以前那麼多人都打過玉璽的主意，李淵甚至派人用重金和突厥交換我就是想得到傳國玉璽，李世民應該也不例外。妹妹可要把這玉璽藏好了，不到萬不得已不要交出來。」

    蕭影兒問道：「姐姐不打算交出傳國玉璽？」

    蕭皇后說道：「這傳國玉璽本是你的，姐姐還給你後就未想過再要過來，你要如何處置姐姐都不干涉。可現在政道要靠這玉璽保命。所以姐姐要請妹妹把玉璽藏好，最好我也不要知道。」

    蕭影兒說道：「我們姐妹還分什麼彼此？只是妹妹不太明白為何不交出傳國玉璽，若是惹惱了李世民豈不是危險？」

    蕭皇后說道：「姐姐是怕啊！怕政道是下一個侑兒。降唐之後李世民若是想收買人心則政道會封個一官半職衣食無憂，可若李世民想釜底抽薪，斷了楊家的子嗣，那政道難免不會被除掉。所以姐姐想以傳國玉璽和李世民談條件，我要讓他知道傳國玉璽在我們手中，但是要等到政道在李唐沒了危險再交給他，或者讓李世民立誓不再加害楊家子孫才交給他。」

    蕭影兒說道：「有個倚仗也好，若李世民想害我們，我就讓他得不到傳國玉璽！」

    蕭皇后說道：「既然如此，那我們把政道叫過來吧，順便請康蘇密將軍進宮。」

    兩姐妹商議後，將做下的決定告訴了楊政道和康蘇密。楊政道自然是聽他皇祖母的，康蘇密卻有些猶豫。他知道這段時間人心不穩，很多人不願意拼命，他自己也有些擔心自己的命運。但是突厥人的驕傲又讓他很難說出投降之詞，此時蕭皇后既然說了投降，他正可以借坡下驢，但是若他立刻同意，又顯得有些貪生怕死，於是他扭捏的說道：「大隋皇后決定投降是大隋的事，可我們突厥人的職責是要保衛自己的國土，恐怕不能隨大隋皇后一起投降。」

    蕭皇后見他並不堅決，於是說道：「將軍是勇士，自然將生死置之度外，可大利城中還有不少百姓，將士們也沒有必要打這場必輸的仗。將軍何苦要他們赴死呢？」

    康蘇密說道：「可若我們突厥人投降，必定會被天下人恥笑。」

    蕭皇后說道：「恕我直言，將軍說的不對。突厥被中原降服何止一回？我大隋強盛時幾任可汗都俯首稱臣，如今將軍向大唐稱臣，不過是效仿可汗罷了，誰又會笑話將軍呢？」

    康蘇密嘆道：「如此就聽大隋皇后的吧！」

    當下康蘇密以蕭皇后命令為由開城投降，迎接李靖入城。李靖大喜進城，馬上進宮以臣禮覲見蕭皇后，並帶來李世民的書信。信中李世民以晚輩自稱，請蕭皇后帶着楊政道回長安定居。蕭皇后讀罷信後對李靖說道：「既然唐皇讓本宮回去，本宮自當遵旨。但有一事還請李大人幫忙。」

    李靖拱手道：「陛下旨意要禮遇娘娘，只要微臣能做到的，娘娘儘管開口。」

    蕭皇后說道：「此事大人做得到。本宮老小受突厥照顧十年，大恩難報，本宮想請大人高抬貴手，對突厥人不要殺戮過甚，留他們一條生路吧。」

    李靖說道：「陛下命微臣征討突厥，迎回娘娘，只要突厥臣服，微臣自然不會為難他們，請娘娘放心。」此時李靖又說道：「此次前來，陛下命我有一事詢問娘娘。」

    蕭皇后問道：「何事？」

    李靖說道：「聽聞傳國玉璽在娘娘手中，不知可否交給微臣保管？」

    蕭皇后說道：「傳國玉璽確實在本宮這裏，但是卻不能交給大人，此事本宮等見了唐皇再親自說明，大人可將本宮之言向唐皇上奏。」

    李靖不能強求，只好同意，當天寫了奏章就派人快馬送報宮中。第二日李靖分出一支隊伍護送蕭皇后返回長安，自己依舊帶大軍繼續征討突厥，尋找頡利可汗主力。不久頡利可汗在磧口被唐軍俘獲，此役唐軍殺敵一萬，俘虜十餘萬人，頡利可汗所轄區域盡歸大唐，李世明大喜，置順州、裕州、化州、長州、定襄、雲中等都督府統轄，北境平定總算一雪當年突厥兵臨城下時，李世民被迫和突厥結盟的渭水之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