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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書屋 -> 玄幻小說 -> 帝妃嬌

第三百三十一章 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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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鈺仿佛睡了很久很久,她仿佛躺在了一個虛無的空間裏,那裏什麼都沒有。詞字閣 www.cizige.com

    沒有天,沒有地,沒有『花』,沒有草,也沒有空氣。她無需呼吸,也什麼都不用想。在那裏她仿佛不記得了自己是誰,也沒有了一切的記憶,就這樣一直躺啊躺啊躺啊,仿佛把幾輩子的覺都一起睡了。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睡了多久,直到她聽到了一副鈴聲,鈴鈴,鈴鈴的想着,仿佛試圖在喚醒她。

    然後一個『女』子的聲音輕喚着「姜鈺,姜鈺……」

    那個聲音清脆嬌美,仿佛像是珠『玉』灑落一樣的清脆,又像是溪流緩緩的進入到了她的身體裏,讓她的身體緩緩的好似有了感覺。

    姜鈺猝的一下睜開了眼睛,然後便看到了一個絕美傾城的『女』子一襲白衣緩緩的向她走來,那『女』子美極了,仿若像是畫中走來的一樣,只是她的眉眼中始終籠罩着一股無法消散的愁雲。

    她緩緩的走過來,她的腳上沒有路,就仿佛走在空中似的,最後站定在她的跟前,對她淺淺而笑,道:「你醒了,你睡了好久好久,我怎麼叫你都叫不醒。」

    姜鈺仍是腦子空空白白的,坐起身來,最後發現自己躺着的地方也是虛無的。

    她抬起頭來,看着那個絕美的『女』子,問道:「你是誰?」

    那『女』子笑,道:「我是你呀。」

    姜鈺搖了搖頭,道:「你不是我。」說着她抱住了自己的頭,輕輕的拍了拍自己的腦袋,仿佛腦海中的記憶這才滿滿的湧現出來,然後吃驚的抬起頭看着那『女』子道:「你是孟蘅『玉』,你是真正的孟蘅『玉』。」

    那『女』子依舊笑,道:「我是孟蘅『玉』,我也是你。」

    姜鈺道:「不,你是孟蘅『玉』,但你不是我,我也不是孟蘅『玉』。」

    那『女』子坐了下來,與姜鈺四目相對,看着她,又笑:「你不是我,那你又是誰?」

    姜鈺道:「我是姜鈺,一個搶了你身體的人……不,我也不是姜鈺,我是林愛致……」那才是她真正的名字,最原本的名字。姜鈺也不過是她從現代穿過來的魂靈。

    『女』子道:「不管你是姜鈺也好,林愛致也好,當你住進我身體裏的那一刻,於我來說,你便是我,我便變成了你。」

    姜鈺皺眉道:「這是個什麼說法?」

    『女』子笑笑,並不說話。

    姜鈺左右望了望身邊虛無的一切,灰『蒙』『蒙』的,望不到盡頭,裏面除了她和她,什麼都沒有。

    姜鈺又問:「這是什麼地方?」

    『女』子道:「我的身體裏面。」

    姜鈺「哦」了一聲,道:「我還在你的身體裏面,我還沒有魂飛魄散。」說着傷感的低下了頭來,道:「你是來送我離開的嗎?說來真是不好意思,佔用了你的身體那麼久。」

    『女』子搖了搖頭,道:「我是來喚醒你的,叫醒你,然後希望你住在我的身體裏,一直活下去。」

    姜鈺驚訝的抬起頭來,看着她,盯着她,道:「可是這樣你……」

    『女』子笑着道:「可是這樣我就再也無法醒來了。」

    「那你為什麼……」

    『女』子突然將拇指放在嘴『唇』上,「噓」了一聲,道:「你聽,你聽到了嗎,外面有人在喊你,他們想要讓你醒來。」

    姜鈺認真的聽了一下,並沒有聽到任何的聲音。姜鈺疑『惑』的轉回頭來看着她。

    她繼續道:「其實三年前我本就應該醒了,而你也整整睡了三年。」

    姜鈺疑『惑』道:「那你為何不出去。」

    她道:「因為他想要讓醒過來的人不是我。這三年裏,我坐在這裏一直聽一直聽,他幾乎每一天都會坐在我的身體旁邊呼喚,喚人醒過來。可是我整整聽了三年,我卻沒有聽到他有一聲是喚我的。」

    姜鈺自然知道她嘴裏的這個他是誰。

    姜鈺低着頭,黯然道:「你誤會了,他一直都是想你醒來的,為了你,他甚至願意捨棄犧牲我。他愛你,一直都愛你。」

    她搖了搖頭,道:「他或許曾經愛我,但現在他愛上了你,他變心了,他不再愛我。」

    姜鈺剛想說話,孟蘅『玉』卻阻止她道:「你聽我說完。」她抱住自己的雙膝,歪着腦袋繼續看着姜鈺道:「我曾經恨過你,恨你佔了我的身體,恨你搶走了他的愛。我曾經甚至想要殺了你,你懷孕的那段時間總是時不時的昏睡,便是因為你的魂靈在我的身體裏被我壓製得越來越弱的緣故。」

    姜鈺苦笑了一下,道:「你恨我是應該的。」要是有一天她有和她一樣的遭遇,被人奪去了身體和身份,她定會恨她很得將她碎屍萬段。

    她道:「可是我後來想明白了,原本便是我自己先放棄的,是我自己給了機會你進入我的身體,怨不得誰。就如我與他之間,明明也是我先放棄了,我又何必怨恨他移情別戀和你橫刀奪愛。在你沉睡的這段時間,我看到了你的記憶,你的記憶里他過得很開心,是他和我在一起時從來沒有過的開心。」

    「我記憶里他高興開心的樣子,不過是我臆想出來的罷了,實際上他真的開心嗎?我自己都不確定。或許他一直都在騙我,或許我一直也在騙自己。」

    她道:「如果你們有什麼誤會,那你就醒來親自去質問他吧。」說着她又指着外面道:「你聽,他又在呼喚你了,那麼迫切,那麼深情,又那麼傷心……」她說着,自己也跟着傷心起來,仿佛他傷心了她便也會跟着傷心,又仿佛是因為他喚的不是自己,所以傷心。

    姜鈺仿佛看見了有兩滴淚從她的臉頰上滑落下來。

    姜鈺認真的看着她,這一次她聽見了,她聽到了宇文烺在低喃:「阿鈺,阿鈺,你究竟什麼時候才會醒過來……」

    接着她聽到了一個孩童稚嫩的聲音「母后」……那稚嫩的童音仿佛像是石頭一樣在她的心口錘了一下,姜鈺連忙吃痛的捂住『胸』口,左右急迫的張望着,但卻看不到任何東西。

    她道:「你忍心讓他如此傷心嗎,還有你和他的孩子,定兒,他是叫定兒嗎?我雖然沒有見過他,但我想他一定長得很漂亮,也一定很像他。我和他曾經有過一個孩子,我那時候希望他出生後可以長得像他,但是可惜他最終沒能出生,我那時候很傷心也很遺憾。我想你一定很想你一定很想見他,伴他長大。」

    姜鈺默默的低下頭來,表情黯然。定兒,她的定兒。她一向親情緣薄,前世是林愛致時父母皆不愛她,心疼她的只有爺爺『奶』『奶』。後來變成姜鈺,更是一個將她放在心上的親人都無。但是定兒,卻是她的血她的骨,她將他生下來,是她最親最親的親人。如果可以,她真的不願意舍下她這唯一的骨血。

    姜鈺抬起頭來,看着她,目光澄清的問道:「那你呢?你一直勸我醒去,那你又怎麼辦,難道你不願意回到他身邊嗎?」

    她黯然的搖了搖頭,道:「不了,他已經不愛我,我還醒來幹什麼呢。以前有個道士跟我說,我是情草所轉生,註定要為我愛的人灑盡淚水後離開。從前,我們相愛的時候尚且過得如此痛苦,如今他不愛我了,我回到他的身邊,唯一的結局,不過也就是傷心絕望後再一次離去。我『性』子不好,患得患失,我明明愛他,可是在他身邊我過得並不快樂,也不能像你一樣給他快樂。既然如此,我還不如成全他的快樂,讓你回到他的身邊。」

    姜鈺低着頭,微微哽咽道:「你是故意的吧,你一定是故意的,故意用你的善良和大方,來襯托我的自『私』和無恥。」因為她動搖了,她竟然真的想要回去,再一次佔用她的身體回到他的身邊,回到她的孩子身邊。

    她笑了笑,道:「你就當我是故意的吧。」

    她拉起姜鈺的手,誠摯的看着她,道:「你回去後,好好愛他,把我的那一份也帶上一起,好好愛他,其實他也是個很可憐的人。」她說這句話的時候,臉上有着深切的心疼,接着又微微含淚笑着道:「如果你覺得對我愧疚,那就把那份愧疚都轉變成對他的愛。」

    姜鈺又問道:「如果我回去了,你會怎麼樣?」

    她搖了搖頭,道:「不知道。」

    姜鈺再問:「你會死嗎?」

    她又搖了搖頭,道:「或許不會。」說着她又道:「或許會去你來的那個世界看看,我知道你和我們並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你的那個世界是個什麼樣的世界,那裏好嗎?」

    姜鈺沒有問她是怎麼知道的,回答她道:「好,那是個很好的世界。那裏沒有森嚴的階級,沒有男『女』不平等,也沒有三妻四妾。男人只能專情一個妻子,不能有二心。相愛了可以結婚,不相愛了可以離婚。社會對『女』子很寬容,不會有人指責離了婚的『女』人。」

    她笑道:「那真是一個很『棒』的世界,我想我一定會去看看的。」

    她說完又低下頭來,看着姜鈺道:「你回去吧,再過一個時辰,會有人做法用光為你打開一條路,用鈴聲為你指引回去的方向。鈴聲停止時,只要你願意,你便可以回到他和你孩子的身邊了。」

    姜鈺卻有些猶豫了,搖着頭道:「我要想想,我還沒考慮好我要不要回去。」

    她笑着道:「那你慢慢想吧,可是我要走了,不陪你了。」說完她便站了起來,沿着她來時的方向走去。

    姜鈺連忙喊住她,問道:「你去哪裏?」

    她回過頭來,笑了笑,道:「我不是說了嗎,我要去你的世界看看。」

    說完她便踩着虛無的路,一步一步走遠了,她的聲音依舊悠遠的傳來:「不用太記掛我,記得幫我照顧我母親。等到三五十年後,等到我們都老去之時,或許我們在奈何橋上還會再遇見。」

    姜鈺看着她走遠,然後身影變得模糊,最後消失不見。

    她重新躺下,心中仿若岩漿翻湧,無法寧靜。

    她慢慢的閉上了眼睛,又不知道過了多久,然後她感覺到有一道強光照『射』在了她的身上,那光芒白得就像是天使的光芒。然後鈴,鈴,鈴的鈴聲響起,一個悠遠的聲音在呼喚着道:「醒來吧,醒來吧……」

    姜鈺不為所動,又不知過了多久,久到那光芒重新變得暗淡之時,鈴聲也變得越來越小,姜鈺才緩緩的睜開了眼睛。


    她仿佛下定了決心一般,終於站了起來,沿着光芒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去。

    光芒在她的身後,她每走一步身後便暗下一寸。她一直走一直走,終於走到了光芒的盡頭,然後光芒卻消失不見了。

    姜鈺覺得奇怪,看了四周黑森森的地方一眼,試探着再往前走了一步。可是前面卻仿佛是一個懸崖,她驚呼着「啊」了一聲,然後就整個人一直往下掉一直往下掉。

    …………

    太澹神宮裏。

    臨淵收回施法用的鈴鐺,將旁邊的長明燈也熄滅。

    谷莠急忙湊上前去,問道:「怎麼樣,這次我姐姐會醒過來嗎?」

    出塵看了躺在木『床』上的姜鈺一眼,嘆着氣道:「看來這次,師父又失敗了,皇后娘娘還是沒有醒來。」

    宇文烺看着『床』上的姜鈺,眼睛都不肯眨一下。他這三年憔悴了許多,臉上長起了青渣,整個人看起來也不苟言笑和嚴肅了許多,脾氣也暴躁了許多,整個人就寫着「生人勿進」幾個字,常常令宮中的人覺得害怕,就連宮妃都多是躲着他不敢靠近的。

    他輕輕撫『摸』着姜鈺的面容,最後緩緩的輕拭去她眼角流出的一滴淚,緊皺了許久的眉頭終於緩緩的舒展開,而後道:「或許,這一次是成功了,她……將會醒來。」

    臨淵擦拭了臉上的汗,將手裏的東西都放了下來,對宇文烺點了點頭,道:「是的,這一次成功了,她很快便會醒來。不過,她需要時間緩一緩。」

    有一滴淚從宇文烺的眼中流了下來,不知道是喜極而泣還是因為『激』動,他「嗬」了一聲,似哭又似笑,然後彎下腰輕輕的『吻』在姜鈺的額頭上,輕聲溫柔的道:「阿鈺,謝謝你,謝謝你醒來。」

    此時,一個年約三歲的小糯米糰子從宇文烺的身邊鑽了進來,踩着凳子趴在了『床』上,看着姜鈺,伸手抓了抓她的手,道:「母后母后,你是不是終於睡醒了。」說着深深的嘆了一口氣,一副小大人的模樣,道:「母后你睡得好久啊。」

    宇文烺輕輕『摸』了『摸』小糯米糰子的腦袋,又將姜鈺攬起抱緊了起來,仿佛這三年來,終於可以好好的呼出了這一口氣。

    …………

    姜鈺睜開眼睛的時候,就感覺有個濡濕的東西印在她的臉頰上。那個小東西仿佛還覺得不夠,順便還用一排小牙齒輕輕的咬了咬她。

    她睜着眼睛努力看了看,才發現自己是躺在紫宸宮自己的那張大『床』上。寢殿裏什麼東西都沒有變化,仿佛跟她離開的時候一模一樣。

    在她臉上做壞事的那個小東西大約是發現她醒來了,連忙放開她。然後姜鈺看見的就是一個小糯米糰子放大了的臉,白胖毓秀,眼睛明亮,有八分像宇文烺。

    那小東西看見她睜着眼睛,突然「啊」的一聲向後倒去,然後害羞的捂住臉,再接着又坐在她『床』邊攪着手指,不好意思的道:「母后,你醒了怎麼也不先告訴我一聲。」然後羞羞的捂着自己的臉,晃着小腦袋道:「我剛剛沒有偷親母后。」

    姜鈺看着他,突然感覺有兩滴濕潤的東西在眼眶裏打轉。姜鈺伸出手,『摸』了『摸』小糯米糰子頭上的小包髻,哽咽着喊了一聲「定兒。」

    小糯米糰子「咦」了一聲,道:「我沒有告訴母后,母后怎麼知道定兒的名字。」

    坐在『床』邊用手撐着腦袋小憩的宇文烺聽到聲音,倏的一下睜開眼睛,接着便看到了睜着眼睛看着宇文定哭的姜鈺。

    宇文烺連忙站起來跑過去,大約起來的時候有些『激』動,差點被凳子絆倒了一下,踉蹌着終於到了姜鈺的『床』邊,狂喜着的道:「阿鈺,你終於醒了?」

    姜鈺看見他,臉上的表情瞬間冷了下來。翻了個身,背對着他。

    宇文烺卻抑制不住的狂喜,伸手將她攬着抱了起來,緊緊的抱住她道:「你能醒來,真的是太好了,太好了。這三年來,我沒有一刻不盼望着這一天。」

    姜鈺對他的『激』動無動於衷,也沒有任何反應。

    但是宇文烺不在乎,不管他們有多少誤會,他們總有解釋清楚的一天,哪怕解釋不清楚,只要她能醒來,就比什麼都值了。

    姜鈺無動於衷了一會,最終在被他抱得快呼吸不過來的時候用力推開他,冷冷的看着宇文烺道:「皇上,我累了,想要休息。」

    宇文烺並沒有生氣,握住她的手,道:「我知道你對我有很多誤會,沒關係,我以後會向你解釋清楚的。你睡得太久了,身體有些虛,你現在先好好休養,我宣太醫來,我在這裏陪着你。」

    姜鈺道:「有皇上在,我怕自己休養不好。」

    宇文烺想了一下,道:「也好,你先好好休息,太醫等一下就來,我先帶定兒回去,免得他見着醒來的你太高興,吵着你。」

    說完對『床』上的宇文定招了招手,道:「走,定兒,我們先回去。」

    宇文定看了看背對着躺的姜鈺,又看了看宇文烺,有些不高興的問道:「我也要走嗎?可是我想陪着母后。」

    宇文烺瞪了他一眼,宇文定只好不高興的從『床』上爬下來,將手放在宇文烺伸出來的手上。

    姜鈺有心想讓宇文烺將宇文定留下來,又覺得自己先開口說話倒好像是自己示軟了一般,最後猶豫來猶豫去,就只看着宇文烺將宇文定牽着走了。

    宇文定倒是依依不捨的好幾次都回過頭來,等出了紫宸宮的『門』,他才抬着頭看着宇文烺道:「父皇,我覺得母后好像不喜歡我,為什麼?因為兒臣長得不夠可愛嗎?」

    宇文烺對她笑了笑,道:「不是,母后很喜歡你,母后只是還有些在生父皇生氣了。」

    宇文定頓時跺了跺腳,有些生氣道:「原來我是受了父皇的牽連,父皇為什麼要惹母后生氣,連累得孩兒都不能跟母后說話。」

    宇文烺嘆了口氣,道:「是啊,父皇為何要惹母后生氣。」說完伸手將宇文定抱了起來。

    接下來的幾天,便都是太醫在進進出出的給姜鈺診治。太醫們瞧來瞧去,倒也沒有瞧出其他的好歹來,就只說姜鈺的身體虛弱,需要慢慢的養着。

    宇文烺倒是隔三差五的過來,只是姜鈺依舊沒有給他一個好臉『色』,甚至連話都不願意說。他每日來,每次卻都是嘆着氣離開。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每日領着宇文定只在她屋裏呆上一刻鐘,然後就以他不能打擾她休息為由讓人將宇文定抱走了,累得宇文定和姜鈺都十分有怨念。

    谷莠倒是回到了她的身邊,領着宮人風風火火的給她煮粥『弄』『藥』膳,調理她的脾胃。

    姜鈺初初醒來,『精』神不濟,除了開始時和谷莠抱在一起『激』動了一陣,之後說話的時候也不多,大多時候都是聽谷莠在說。

    谷莠道:「真是沒想到,崔娥容這個人,以前看着她像是個好人,還以為她跟崔家的其他人不一樣,沒想到卻是個肚子裏藏了一肚子壞水的,居然聯合周耘想要害姐姐。姐姐從前待她多好,真是個白眼狼……要不是皇上將她關在了寧安宮,說要等你醒了由你決定怎麼處置她,我真恨不得將她碎屍萬段。」

    「小太子這些年都養在泰和宮裏,皇上親自撫養從不假手於人,小太子小時候換『尿』布有時候都是皇上親自換的,現在外頭的人都稱小太子為泰和宮太子。」

    姜鈺倒是有些意外,她有些想像不出來宇文烺換『尿』布的樣子。

    谷莠嘆着氣道:「姐姐睡着的這三年,皇上帶着小太子天天守着娘娘,有時候連我看了都不忍心。我現在才覺得,皇上對姐姐的心,真的是一心一意毫不摻假的……」

    姜鈺開口問道:「周耘那個人呢?皇上將他怎麼了。」若她猜得不錯,當初在椒蘭宮打暈她和崔充儀的那個人一定就是他了。

    周家被抄,但周弼掌管禁宮多年,手中必定留有一些人手在宮裏,就算宇文烺剷除大半,也必定會有一些漏網之魚。而周弼死了之後,這些人便為周耘所用。但姜鈺沒有想到的是,周耘會想利用這些人和崔充儀聯合在一起,想要擄她出宮。

    谷莠回答她道:「姐姐放心,皇上沒有殺他。皇上讓人剃了他的頭髮,『逼』他做和尚去了。」

    「其實周耘想要擄姐姐出去,也不是想要對姐姐不利。他這個人的腦袋也不知道怎麼長的,當年孟娘娘想要和他『私』奔的時候他不願意,如今周家都成這樣了,他也是要什麼沒什麼,還成了罪臣之後,居然想擄了姐姐跟他亡命天涯去,簡直就是個瘋子,他娘生他的時候少生了腦子吧。」

    姜鈺不再多問,畢竟是孟蘅『玉』喜歡過的男人,她也不想他死了。

    又過了兩日,宇文烺見姜鈺對他的態度並無好轉,對他的解釋也無動於衷,於是便又從宮外將小陳氏請了進來。

    小陳氏捧着瓷碗坐在她『床』邊餵她吃粥,嘆着氣道:「……能醒來就好了,你不知道你沉睡不醒的這三年,多讓人揪心。最可憐的是太子殿下,從出生開始,你這個母后便就躺在『床』上,連抱一抱他都沒有過。好在太子殿下懂事,從沒有怨恨過你。還有皇上也一樣,這三年來除了要處理朝政,還要照顧太子殿下,還要天天守着你。有時候讓人見了都心生同情。這三年不是沒有朝臣提議大開選秀往後宮塞人的,但是皇上都拒絕了。我看得出來,他這是只想要你。」

    姜鈺看着小陳氏,許久許久不說話。

    最後揮了揮手讓殿裏的人都下去,然後才抬着頭看着小陳氏道:「其實,我並不是您的『女』兒,雖然我現在佔用着您『女』兒的身體,但是我並不是她,我是姜鈺。」

    小陳氏拿着勺子的動作停了下來,垂着頭,臉上卻並沒有任何驚訝的神『色』。

    姜鈺瞬間就明白了,問道:「其實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知『女』莫若母,您又怎麼可能認不出自己的『女』兒。」

    小陳氏將勺子放下,將碗放了下來,『私』自笑了一下,道:「是,我早就知道了,我早就知道你不是我的『女』兒。一個人的『性』子再變,又怎麼會有這麼大的變化。我是一個母親,又怎麼會不知道自己『女』兒是什麼『性』子。」

    姜鈺問道:「那你為何還對我這麼好?」

    小陳氏笑了笑,道:「我不是你的親生母親,你不也對我這麼好。」

    姜鈺道:「我那是因為……」

    小陳氏打斷她道:「你是因為覺得佔用了我『女』兒的身體覺得愧對我,所以對我這麼好。」

    姜鈺不說話。

    小陳氏繼續道:「我曾經也想過,我要不要怨恨你。可是後來我想,這或許是蘅『玉』自己的選擇,她自己選擇你住進她的身體,代替她活下去。我『性』子不好,跟蘅『玉』父親的關係也一直不好,從她出生開始,我就活得冷冰冰的心如止水,也沒有對她的教育好好用心,她跟在我的身邊長大,便也長成了悲『春』傷秋,患得患失,自怨自艾的『性』子,對生命也不甚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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