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與女警花的對賭協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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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們到底買不買我的烤冷麵，不買的話，能不能麻煩讓一讓，我還要做生意呢！」

    胡同口的位置停放着一輛賣烤冷麵的練攤兒車，三個看起來流里流氣的小地痞從左中右三個角度把改裝過的小三輪兒包圍了起來。

    隱隱約約地，能看到一道纖弱的倩影無助地抖動着瘦削的雙肩。被圍在中間的女子看起來很可人憐，在正義之士眼裏，激發的是保護欲，但是顯然對面的三個小地痞不這麼認為——面前的「冷麵西施」越是手足無措，越能激發他們那變態式的凌辱他人的爽感。

    然而，命運的巧合與轉折往往就是如此令人拍案。

    許多年之後，面對身下婉轉承歡的美人，胡唯方會想起，自己熱血後英雄救美的那個傍晚。

    這感覺令他精神錯亂又目眩神迷——他做着的是那三個小地痞腦海中所想像的顛鸞倒鳳之事，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卻因為出發點的不同，而讓被「侵犯」的對象感覺到發自肺腑的心甘情願與無法自拔。

    不過，在現在這個時刻，胡唯方還只是個馬上要上高三的普通高中生，享受着自己的暑假，為了準備明年的體育會考而每天繞着家門口的胡同與街道長跑。

    恰是血氣方剛的少年，路見不平的第一反應仍是武俠小說里的拔刀相助，何況被欺負的還是個能讓人荷爾蒙與多巴胺加倍分泌的清麗美人呢？

    於是乎，不管三七二十一，練過一點兒散手的胡唯方衝上去就是一頓拳打腳踢，把包圍着小攤位的三個不懷好意的小地痞全給干趴下了。

    胡唯方的這個選擇，事後被老媽方雅評價為「衝動是魔鬼——萬一對面帶着刀、傷到你怎麼辦」，卻得到了老爸胡宇豎起大拇指的三十二個贊：

    「不愧為我胡宇的兒子，老爹當初給你起名胡唯方，求的寓意就是『做人唯方正不阿』，沒想到你竟然真的做到啦！」

    然後，胡宇瞬間就被自己的兒子所戳破：「老爸，我記得上次結婚紀念日，誰說的胡唯方三個字的意思是『胡宇心中唯方雅一人』啊？」

    此揭短行為帶來的零花錢銳減之後果我們按下暫且不表，單說胡唯方三下五除二把幾個小地痞干趴下之後，驀地一抬頭，目光就再也移不開這「冷麵西施」的面龐了。

    這也，太好看了吧！感覺是從韓國女團中蹦出來的玉人，但是精緻的五官沒有任何再加工的痕跡，清冷的表情沒有拒人於千里之外的隔絕感，只是讓人更覺得心疼。然後，除了皮膚因為灼燒的鐵板帶起的熱氣而熏得微微發紅，沒有任何瑕疵。

    嚴格意義上來講，這種白裏透紅的色差，這所謂的瑕疵，反而讓這個穿着一身漿洗過度的素衣，遠遠望去仙氣十足的美人，多了幾分人間的煙火氣，也多了幾分引人遐想的征服欲。

    兩個人這一眼萬年的深情對望，卻突然被一聲刺耳的警笛聲打破，略顯厚重的女聲緊隨其後：「林希娜，我的姑奶奶喲，怎麼又是你，說了多少次了不讓你擺攤，怎麼還擺？」

    只見一個穿着皮衣皮褲、英姿颯爽的女警從閃着紅燈的警用摩托車上橫跨而下，連車都不鎖，就這麼踩着及膝的大長靴「噠噠噠」地走到了五個當事人面前——擺攤的冷麵西施林希娜、見義勇為的熱血青年胡唯方、還有三個被打的哎喲哎喲喊疼的地痞流氓。

    見到女警駕到，三個地痞似乎是認識她，反而惡人先告狀起來：「文姐，您看這個小兄弟把我們打的，是不是得賠點兒醫藥費啥的？」

    「你們三塊兒料什麼德行我還不知道？趕緊消失在老娘視線里，不然小心我讓你們傷上加傷！」說完，她還擺出作勢欲踢的動作，嚇得三個人連滾帶爬地跑遠了，但是嘴裏還嘟囔着「你等着」「我們會回來的」這種經典反派台詞，嚇得林希娜原本就白皙的小臉更是慘白起來。

    這下，場景內就只有胡唯方和兩個風格迥異的長腿美女了，一個清冷可人，一個熱情潑辣。顯然，胡唯方更買前者的賬，何況是個正常人都會為剛剛警花的話感到困惑與不忿：

    「我說警察同志，您剛剛一上來不幫着我們受害人和見義勇為熱心群眾拿下小地痞，反而批評起這位林……」

    「我叫林希娜，剛剛，謝謝你啦。」說完，林希娜臉蛋有點兒害羞，轉向潑辣警花道，「文姐，真是不好意思，又給您添麻煩了。我知道您之前批評的沒錯，可是我自己已經輟學打工了，實在是不想我妹妹也……」

    「好麼，敢情你們之前就認識？但是我覺得，這位林希娜小妹妹出來練攤兒也是情有可原吧，」胡唯方也不管是不是對方真的比自己小，反正能激發保護欲的就是小妹妹，「您也聽到了，她家裏情況困難，是不是可以通融一下？您比城管官兒大吧？只要你跟城管大隊的大哥大姐招呼一聲，別抄了她的攤兒，不就啥事兒也沒有了麼？」

    「你就這麼低看我們人民警察？我們是那種不通情達理的人麼？希娜她妹妹上個學期的學費還是我幫着墊付的呢，但是，她這丫頭不知道中了什麼邪，偏偏想要開這種賣小吃的攤子賺錢，但是……她沒有這個手藝啊。已經先後開過煎餅攤、臭豆腐攤、雞蛋灌餅攤，都做不下去，這次的什麼烤冷麵也是一樣的難吃，還不是一班二班的。偏偏，她人長得好看，總能吸引各種登徒子、小混混、痴漢老大爺過來騷擾。結論就是，她一賺不到錢，二又總在我轄區內惹出騷亂，所以我才不讓她繼續練攤兒的。」

    這下輪到胡唯方尷尬了，他遞給林希娜一個眼神，那意思是，有這回事兒？

    雖然僅是初次見面，但林希娜也是心領神會了胡唯方的意思，略顯尷尬地漲紅着臉，輕輕點了點頭。

    旁邊的警花似乎還覺得光說不練假把式，繼續說道：「要不希娜你給這位……你叫啥？」

    「不好意思忘了自我介紹，我叫胡唯方，今年馬上高三，在二中讀書。」

    聽到二中，警花和林希娜似乎都有點兒眼前一亮，畢竟是市重點高中，如果沒點兒真本事也不太好混進去。

    「咳咳，希娜要不你就給這位胡唯方小弟展示一下你的廚藝？」

    林希娜本來第一反應是搖頭，然後看到警花帶有威懾力的凝視和胡唯方希冀的目光，只好默默加大火力開始煎烤冷麵。

    其實，她對於火候的把握還是很精準的，每一面都是烤得微微焦黃再快速翻轉，看起來應該是外酥里嫩很好吃啊？

    但是，當林希娜從小車底部抽出一個黑乎乎的桶子裏，並拿刷子蘸出一種黑黃配色的詭異暗黑醬料往烤冷麵上抹的時候，胡唯方也有點兒小不淡定了。

    這顏色……有點兒讓人有不好的聯想啊……

    這散發的氣味……不臭……但是，好像是多種奇奇怪怪的香料混合的產物……讓人感覺到食慾瞬間就down掉了……

    什麼，她怎麼把這個烤冷麵遞過來了……

    看起來好難吃啊……但是端着一次性盤子的素手好白好嫩好像羊脂玉……吃一下試試吧……

    好……好想吐……

    「不……不行了，不能吃了……確實……」後面那句難吃實在講不出口，胡唯方覺得，除非自己吃完這一份烤冷麵之後，校花級別容顏的林希娜願意陪自己在圖書館裏做那種羞羞的事兒，否則自己是斷然吃不下這份怪異到極致的暗黑料理的。

    難怪，圍着攤位的都是看上她本人的色胚們。

    但是，沒想到林希娜竟然就這麼夾着胡唯方吃剩下的烤冷麵，塞到了嘴裏，津津有味地嚼了起來。

    「其實我覺得，自己做的烤冷麵挺好吃的啊，妹妹也很喜歡呢，但是為什麼其他人都會覺得好難吃，希娜好傷心哦……」

    胡唯方突然覺得，是不是，林希娜和她妹妹得了什麼怪病，味覺出現了問題？但是一想到她們連一個學期的學費都湊不齊，就知道肯定連看病的錢都沒有……真是可憐的一對兒姐妹花。她們爸媽難道不管她們？

    可是作為外人，別人不主動說的情況下，打探家事又太過於僭越，胡唯方只能把自己的好奇心吞回了肚子裏。

    「文姐，要不我幫希娜調整一下醬料的口味，如果好吃，您允許她繼續擺攤怎麼樣？」

    「不不不，這種沒有執照和衛生許可的小食品車本來就是違法的，我已經是看在她家的特殊情況上網開一面了，要我說，希娜你要不然擺個攤賣賣絲襪什麼的？現在是八月，但是馬上天兒就轉涼了，這種易壞的消耗品又都是女生必備，肯定能銷量不錯的……」

    誰知文姐剛剛提到絲襪，林希娜的眼中就閃過一絲恐慌：「不，不行的文姐，不能賣絲襪。」

    「為什麼啊？我覺得文姐的建議很好啊？」胡唯方也是一臉懵逼。

    「我……我今年春天賣過絲襪，那時候想法也是和文姐的……差不多……結果，第二天的時候，就有個怪大叔，給我一百塊，說讓我去換上我賣的絲襪。他要買，買穿過的……然後我就跑去邊上的衛生間換完了，他就……直接蹲下來伸手摸我腿……好噁心……我好害怕……我第一次被男人碰……我……我不乾淨了……嗚嗚……」

    說到傷心處，淚水直接從希娜的眼角流了下來，看得人一陣心疼。

    「md，我要砍了那個男人的鹹豬手！」

    「小胡，你今天是第一次認識希娜吧，你是她什麼人啊你就這麼生氣。小男孩，總是喊着砍砍殺殺的不好。要我說，更需要關心難道不是後來怎麼樣了麼？希娜，他摸的你哪裏，後來又發生了什麼？如果真是被非禮了，你文姐幫你調查清楚，肯定要還你一個清白！」

    「他就摸了我腳腕一下，然後我就嚇得逃跑了，進貨的那些絲襪也被扔在那兒了，我也不敢回去取……在那之後我再也不敢去那片兒區域了，才一直在東四這邊擺食品攤……做個熱食，我好歹心裏踏實一些，有人來非禮，我還能用燒火棍子拼死一搏！」

    胡唯方和警花文姐都是心中一凜，沒想到這個看似柔弱的妹子還有如此剛烈的一面。但是聽到希娜的描述，兩人也終於是放下心來，被摸一下腳腕根本算不上什麼「不乾淨了」，好多女士去做足療還被男師父一直揉腳呢，雖然說一個是自己許可的、一個是被突襲的，天壤之別，但是沒被進一步的侵害，終究是不幸中的萬幸。不然，一個願意拿燒火棍子去和登徒子拼命的貞潔烈女，萬一被強迫發生點兒什麼事兒，後果不堪設想。

    只可惜林希娜似乎為此對「絲襪」二字產生了一種心理學上的恐懼，條件反射一樣地產生害怕的情緒，終究還是涉世未深的一張白紙啊，只能留待日後有緣人慢慢調教她的心態了。當然了，胡唯方現在怎麼也不會想到，在自己未來的過度調教之下，林希娜竟然從懼怕絲襪變成了迷戀絲襪，而且一穿上絲襪就自動打開誘惑模式的開關，把自己迷的七葷八素，瞬間荷爾蒙爆表。

    還是文姐先開口打破了三人間尷尬的沉默：「要不，我考慮一下小胡的提議吧，你如果能做出一種好吃的醬料而且幫希娜穩定供貨，我就同意她繼續賣小吃，甚至以後幫她在這片找個固定小攤位都沒問題！」

    「耶！文姐你真是太好了！」

    「先別高興地太早，如果你做的醬料不是那種特別好吃的，僅僅是一般好吃也不行！最好能有特色，別的地方很少見才好——畢竟是開個飲食攤位，我可是不希望來的顧客仍然是看着我們冷麵西施的美貌才被吸引的，那樣我每天都得來幫她處理各種小流氓，很累的！」說到這兒，文姐還真的做出一手扶額一手扶腰的動作，表示自己真的很累。

    「好好好，我一定完成任務！」胡唯方覺得自己幹勁滿滿，至少比完成題海一樣的暑假作業有意思多了。

    「那我就給你一天時間，免得你找外援幫忙，到時候供貨不穩定屁用沒有！明天傍晚，還在這演樂胡同口好了，希娜你推着這個小車兒過來，現烤冷麵再刷上小胡的秘制醬料，如果過了我的這一關，我就全力支持你們的小攤兒。」說到這兒，文姐直接大喇喇地跨上自己的警用摩托車，揚長而去，留下初次見面略顯尷尬的少男少女大眼瞪小眼。

    「那個……希娜你給我留個手機號？這樣明天有事情隨時可以聯繫你……」

    對面小女神一臉為難的神色。

    「怎麼了？」

    「不好意思啊，我和妹妹本來用的是爸爸留下來的手機號，但是他和媽媽為了治病欠了好多賬……結果他們兩個還是前後腳都……走了……」

    雖然愛哭鬼般的冷麵西施林希娜又梨花帶雨起來，話都沒有說完，但是這次卻狠狠擊中了胡唯方心中那最柔軟的一面。一對兒可憐的孤兒姐妹花麼……手機號……應該也因為很多人追賬而不得不扔掉了吧。

    自己雖然很想大方地說「我給你去買個手機吧」這種話，但是最近家裏經濟狀況也沒有多好，所以沉吟了一下，胡唯方還是決定先想着怎麼解決特色秘制醬料的問題。自己可是個廚房白痴，之前嘗試過做一頓「驚喜」晚餐給爸媽，結果只炒出來一個菜，口味也只能用「驚嚇」來形容。

    而老媽夏素素在化妝品公司當會計，老爸胡宇開網約車，家常小炒倒是各自都有幾個拿手的，但沒有一個是專業廚師。醬料這東西，不是不能做，但好吃程度肯定不夠警花大人開攤兒的標準。

    想到這個難題，胡唯方愣是沒有了繼續和林希娜膩歪一下的心思，意志堅定地留下一句「我一定會帶來超好吃的秘制醬料的」，就默默地走掉了，留下美女獨自收拾心情，回味着充滿神轉折的一天。

    走着走着，胡唯方突然像剛剛的林希娜一樣，淚流滿面起來。

    因為，他突然想起了自己那個做菜特別好吃的姥姥。

    如果……姥姥還在的話……就好了。

    姥姥炒的西紅柿雞蛋，那麼好吃，不太酸不太甜也不太咸，卻能夠讓自己這個不愛吃主食的人把兩大碗米飯扣在菜盤子裏，一口氣吃掉。

    姥姥熬的疙瘩湯，那麼好吃，她自己和面自己揪疙瘩，配上十足的佐料，秒殺那些以疙瘩湯聞名的烤串店和京菜館。

    姥姥燉的醬肘子，那麼好吃，每年春節要做好多好多，發到五個女兒家裏一人好幾個，但是偏偏最疼愛舅舅這個獨子，給他留的最多最多。

    姥姥做的炸醬麵，那麼好吃，一定能做出好吃的秘制醬料，讓希娜的小吃攤兒能夠活下來……

    隔壁胡同，一棵巨大的老槐樹下，趴着一隻灰白相間的兔子。這兔子圓臉，長毛，耳朵豎得筆直，似乎在監聽着什麼。

    驀地，它突然口吐人言：「這是……『憶味思人』？我靠，這個落後星球上，竟然還有土著廚師做菜能夠達到『憶味思人』的境界？這不是只有地級廚師才能引發的美食特效麼，可是，自己在這個破星球觀察了很久，食材都是人級的普通食材，還都是八品九品的破爛貨居多，在沒有專業『打荷兔』幫忙的前提下，能做出地級菜品，說明這個土著的廚師天賦甚至有天級的可能！」

    想到這兒，兔子開始急切地繞着老槐樹跑圈，似乎是在想着到底該怎麼辦，時不時露出生動的人性化表情。

    「可惜啦可惜啦，按照他們這個地球的語言推理，那個有天級天賦可能的廚師，很可能已經死亡了。不過，剛剛觸發『憶味思人』美食特效的這個人，似乎是土著廚師的後人，叫做什麼來着？對了，媽媽的媽媽，是姥姥……反正是直系親屬就對了。」

    「唉，我也想我姥姥了。」

    像是傳染病一樣，既林希娜和胡唯方之後，怪異到可以口吐人言的小兔子突然也啜泣起來，揉了揉紅得發紫的兔子眼睛。

    「姥姥，我一定在這個落後的星球上，找到一個有天賦的廚師，做他的打荷兔，盡心盡力地輔佐他，把他培養成天級，然後破碎虛空、回去看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