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好人難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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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伙子，你怎麼啦？醒醒……」

    感覺到耳邊有人在大聲呼喊，寧浩然竭力張開沉重的眼皮。

    強烈的光線陡然刺進雙眼，讓寧浩然感到一陣眩暈，還有迷茫：我這是到天堂了嗎？

    「小伙子，你現在感覺怎樣？是不是沒吃早餐低血糖了？你們這些年輕人啊，就是不愛惜身體，經常熬夜、不吃早餐、不……」

    聽着沒完沒了卻充滿關切之意的嘮叨，寧浩然雙眼逐漸適應了強光，這才看清說話的是一位素不相識的老奶奶。

    「這裏是……？」寧浩然腦子還有些迷糊。

    「東湖公園啊……哎喲，連這是哪都想不起來，小伙子病得不輕啊，趕快去醫院檢查一下！」老奶奶一副不容分說的語氣。

    「什麼？！東湖，東湖公園？！」寧浩然大驚，一下子從地上坐了起來。

    環目四顧，隨即便認出，這裏的確是東湖公園，他生前無比熟悉的東湖公園！

    「我不是已經去見馬克思了嗎？怎麼會在這裏？！」

    他明明記得，自己趁病房監護人員交班的空當，拔掉了連在身上的各種儀器和管子，自行了結了那早已無希望的生命。

    「難道……」寧浩然想到了一個可能。

    「老奶奶，今天是什麼日期？」

    「今天？2014年4月20日啊！……可憐啊，連日期都不記得了，小伙子，我還是陪你去一趟醫院吧！」

    「2014年4月20日……」

    寧浩然喃喃重複着這個日期，心裏驚詫無比——

    「天啊，我竟然重生了，還回到了三年前！」

    ……

    寧浩然原是南粵省中醫院的一名年輕醫生。

    2014年3月因頭痛越發頻繁，他在醫院裏做了個詳細檢查，結果卻如晴天霹靂——報告顯示他腦里長了個惡性腫瘤——腦膠質瘤，且已是中晚期。

    度過最初的恐懼期後，寧浩然鎮定下來，從醫院辭職，與女友分手，然後着手進行治療。

    然而，經過手術、放化療以及中西醫等各種手段治療後，寧浩然的病情並沒有明顯好轉，反而每況愈下。

    苦苦掙扎三年後，寧浩然病情極度惡化，陷入昏迷，送icu搶救後才甦醒過來。

    為了不再連累已悲傷白頭的母親和兩脅插刀的好兄弟，寧浩然做了一個決定——了結殘生。

    只是他怎麼也想不到，老天竟然給了他一次重生的機會！

    不過，寧浩然的命運軌跡並沒有因為重生而發生改變，回到三年前其實於事無補——這時的他已經患上了腦瘤！

    「老天啊，你把我重生回三年前是耍我嗎？讓我重新體驗一遍癌魔折磨的滋味，讓我媽再一次白頭人送黑頭人？」

    重生回三年前，時間上仍是來不及的，起碼要回到五年前，寧浩然才有希望阻止腦瘤的形成，避免重蹈前世的悲劇。

    「啊……」

    想着想着，寧浩然突然頭痛起來——那該死的腦瘤又開始作惡了！

    「小伙子，怎麼了？要不要叫救護車……」老奶奶關切之意溢於言表。

    寧浩然沒有回應，此時他被腦海中出現的詭異聲音給嚇着了——

    「【國醫大師系統】正在安裝，宿主請稍後……」

    「這是什麼？腦瘤發作導致的幻覺嗎？還是重生引發的大腦混亂？」

    寧浩然感覺自己被腦瘤折磨得有點分不清現實還是幻覺了。

    用力甩了甩腦袋，頭痛仿佛減輕了一些，那個怪異聲音再也沒有出現。

    「看來剛才只是幻覺！」寧浩然鬆了一口氣。

    「小伙子，你好些了嗎？」老奶奶溫暖的聲音再次響起。

    聞言，寧浩然臉上泛起一絲笑容：「老奶奶，我現在沒事了，不用去醫院了。謝謝您的關心！」

    「客氣什麼！你剛才病得那麼厲害，還是去醫院檢查一下比較好，不要硬撐着……」老奶奶不放心。

    寧浩然頗為感動，當下表示自己會去醫院做個全面檢查，老奶奶這才離開，繼續在公園裏溜達。

    看着老奶奶閒庭信步的身影，寧浩然陷入了回憶當中。

    三年前的2014年，這一年——

    「單獨二孩」開始全面實施；

    伊波拉病毒肆虐西非；

    馬航mh370失蹤；

    神曲《小蘋果》誕生；

    巴西世界盃德國隊奪冠；

    柯震東和房祖名涉毒被捕；

    國慶65周年大閱兵；

    東海外灘廣場發生踩踏事故；

    ……

    「這一年我又在做什麼呢？我為什麼會出現在東湖公園？」

    寧浩然搜索了一下記憶，很快便有了答案。

    兩個月前，也就是2014年2月，他的授業恩師、省中醫院的主任醫師朱遠志慘遭車禍，雖經搶救後撿回一命，但留下了嚴重的後遺症——全身癱瘓。

    寧浩然十分難過，除上班外的時間都花在照顧這位亦師亦父的長者身上，堅持不懈地為其進行針灸推拿等康復治療——雖然效果並不理想。

    一個月後，厄運接踵而來——寧浩然檢查發現腦瘤。

    不過，他在着手治療腦瘤的同時，並沒有疏忽對老師的照顧，依舊每天上門為其進行康復治療。

    今天上午，寧浩然像往常那樣，背着醫療包前往老師家，途經東湖公園時，腦瘤發作，暈倒在地。

    隨後，便是好心的老奶奶將他扶起。

    「原來是這樣……剛才耽擱了不少時間吧？」

    寧浩然看了看時間，上午9:30，比平時晚了差不多半個小時。

    想到老師還躺在床上等着自己去照顧和治療，寧浩然不禁有些着急，不顧頭痛未消，撒腿跑起來，往老師家趕去。

    「喂，看路啊！」

    前方一聲嬌斥突然響起。

    「噢，對不起！」

    寧浩然急忙剎住腳步，連聲道歉。

    他剛才跑得太快且有些走神，差點撞到前方散步的一對爺孫。

    老爺爺頭髮花白，滿面紅光，一身藏青短褂低調奢華，手上嫻熟地把玩着一對玉石保健球。

    而他的孫女兒十八芳華，一身輕薄的雪紡連衣裙清涼而時尚，高挺的瓊鼻上頂着一副碩大的墨鏡，乍一看去，還以為是哪位不露臉的大明星。

    「哼！」

    墨鏡女孩不滿地輕哼一聲，而老爺爺則微微點頭，以示無礙。

    「咦？」

    寧浩然忽然覺得這爺孫倆有點面熟，於是再打量一眼。

    「原來是付家爺孫！」

    前世的今天，寧浩然同樣在東湖公園遇到過這對爺孫。

    當時他看出老爺爺臉上的紅光，並非健康人的那種紅潤面色，而是內有「風」、「火」、「痰」，氣血上逆的表現，從西醫的角度則可解釋為高血壓所導致的面部皮膚充血發紅。

    這是個不妙的徵兆，若不及時處理，老爺爺有可能遭遇腦血管意外——中風。

    醫者父母心，寧浩然出言提醒，囑其去醫院檢查，卻沒想到對方因他過於年輕、陌生唐突等緣故而不相信，反而把他當作別有企圖的醫托或是售賣假藥的騙子！

    寧浩然無奈，再次提醒一番後便離去。

    第二天他看到本地的粵州日報，才知道這位老爺爺竟是本省房地產行業巨頭——鼎天集團的創始人付鼎天。

    報紙上說，大名鼎鼎的房地產大亨付鼎天於昨日上午突發中風（腦溢血），因錯過黃金搶救時間，於11時左右在省人民醫院不治離世，享年79歲。

    讓眾人唏噓的是，付家的眾多兒孫這時不為老爺子操辦後事，反而內訌相爭，大打出手。

    看完報道的寧浩然百感交集，嘆生命之脆弱、人性之複雜。

    不過，重活一世，付老爺子就在眼前，寧浩然不想讓悲劇重演。

    有前世的報道為證，加上今非昔比的望診眼力，寧浩然十分明確老爺子正處於危險邊緣，並大膽判斷其將在一個小時內出現中風！

    時間緊迫，寧浩然稍斟酌措辭，便出言道：「老爺爺，我看您面色泛紅，眼角有血絲，是不是最近血壓控制得不理想？有沒有頭暈、頭痛、嘔吐或者其他不適？如果……」

    此話本是好心提醒，卻沒想到付老爺子不僅不回話，反而冷眼相對，手上把玩的保健球也停了下來。

    寧浩然見狀，暗嘆：「好心沒好報啊！看來您老人家命中注定，在劫難逃，我這個重生者也插手不了。」

    無奈之下，寧浩然轉而對墨鏡女孩道：「老人家身體要緊，你最好馬上帶他去醫院檢查一下。」

    只要付老爺子儘快趕到醫院，即使不能阻止中風發作，也起碼能保住一命，並儘可能地減少中風後遺症。

    只是沒想到，墨鏡女孩的反應比她爺爺還要激烈。

    「去醫院檢查？去你們團伙勾結的黑心醫院嗎？！」

    「我爺爺上個月才做過體檢，除個別指標有些小問題外，其他一切良好，也沒有聽說什麼頭暈頭痛！」

    「至於高血壓，爺爺一直都有吃降壓藥，血壓控制得很好，今天早上起床的時候還測過，結果完全正常！」

    「哼，連老人家的錢都要騙，你的良心不會痛嗎？」

    「還有，騙子也得有技術，你手法太嫩，眼力太差，回去修煉幾年再出來害人吧！」

    「……」寧浩然一陣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