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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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早，天才剛亮，凌玉群把小女兒拽起來，「快點，今天必須去幼兒園了。燃字閣http://m.wenzigu.com」說完把衣服往床邊一丟，徑自走了。

    嚴予茉默默地把衣服穿上，姐姐已經穿好下樓了，自己得快點。下了樓，吃過早餐，嚴媽便牽着她的手送她去幼兒園。

    凌玉群在鎮小教二年級的數學，嚴予茉讀的是鎮上唯一一所幼兒園，離鎮小有些遠，一個在北邊，一個在南邊。這樣一來一回，要費上不少時間。

    路上走得有些急，到了幼兒園門口時，凌玉群邊給女兒整理好衣服，邊說：「今天我們去外婆家吃晚飯。」

    「外婆？」嚴予茉瞪大眼睛，有些不敢相信。

    「恩，我要是趕不及來接你，你就跟送隊的周老師到外婆家去。」

    「媽媽，今天幾號？」嚴予茉眼珠子瞪大着轉了一圈後，問嚴媽。

    「18號。」

    嚴予茉又深抽一口氣，「幾月？」

    凌玉群皺眉，「糊塗啦。四月。自己進去，我走了。」

    「哦。」嚴予茉愣愣地轉頭往裏走，走了兩步突然回頭沖向凌玉群，抱住嚴媽的大腿，「媽媽，我頭疼。」抬頭眨着大眼睛一臉討好的模樣。

    凌玉群瞅了瞅了女兒，不為所動，「你昨天就沒上學了，趕緊進去。」

    嚴予茉扭扭身子，「媽媽，你送我到外婆那兒去吧。」

    凌玉群正了臉色，「外婆哪兒有空帶你，你皮癢了？」

    嚴予茉扁着嘴放開了手。你個凌玉群怎麼就不能溫柔點兒呢。看來這招是不行了。剛走了兩步，她又回頭朝凌玉群喊：「媽媽你早點來接我。」

    凌玉群看她可憐兮兮的樣子不禁笑了，「好，快進去。」

    嚴予茉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竟然重生在這麼重要時刻的前夕。她清楚地記得，自己念學前班那年的4月18日，外婆去世了。

    她還記得那天，天色有些灰暗，嚴媽從幼兒園裏接了自己，要到外婆家吃晚飯。走到半路，對面急沖沖地走過幾個人，看到嚴媽，便停下來說了幾句話，一臉的嚴峻。嚴媽聽了以後，就讓她呆在原地不要走動，等人來接她。說完以後，嚴媽就朝着外婆家跑去了。

    嚴予茉不知道自己當時為什麼那麼乖，一直站在路邊等着。也許，是被嚴媽的臉色嚇到了。她站在路邊，望着嚴媽離開的方向。後來天快黑下來，她心裏的恐懼越來越深，才等來接她的人，不是嚴媽，是嚴爸。

    幾天後，她穿上紗衣，參加了外婆的葬禮。她看着舅舅、姨媽和媽媽哭得悽慘，自己卻一滴眼淚也掉不下來。

    其實，那時的她，對於死亡，完全懵懂。她根本不明白，那個疼她的人，從此以後，再也見不到了。

    很久很久以後，她才從父母口中了解到，那天色灰暗的一日，外婆的慘死。她才明白，那一年的她，是多麼的幸運，沒有親眼看到倒在血泊中的外婆。

    嚴予茉心裏想着要怎麼救外婆，在教室里根本坐不住。雖說嚴媽答應了會早些來接她，可那太被動了，一不小心事情就黃了。那可是外婆的生命啊。她得另外想辦法。

    想來想去，也只有裝病這一法子，怎麼也得先出了幼兒園再說。

    吃過午飯，嚴予茉跟着小朋友去洗手台洗乾淨手準備午休。回教室的路上，看到進教室的台階，她硬是沒抬高腿，腳預期地被台階絆到，人自然地往前一跌，眼看就要摔到臉，她沒硬下心，伸出手撐住了。

    這一撐，手就破了皮，火辣辣地疼。嚴予茉順勢坐在地上哇哇大^h小說 /class12/1.html哭起來。

    老師拉她起來，拿了紅藥水要給她擦。她一看紅藥水來了，哭得更凶，死活不讓擦。老師怎麼哄她她都還是哭個不停，邊哭邊嚷嚷着自己頭疼，什麼前天從樓梯上滾下來blabla。

    老師看她腦門確實腫着，小臉白白的皺着眉，不像是說謊，而且現在小朋友要午休了，她這樣哭下去也不是辦法，想着這姑娘平時挺乖的，又是教師子女，便打算送她回家去。

    嚴予茉急忙說媽媽要上班，爸爸又出差，哀求老師能不能把她送到外婆那兒。而且外婆家離幼兒園近些，也不用耽誤老師那麼多時間。

    老師想想便同意了，只是要先幫她擦了紅藥水才送她走。總不能讓家長說自己當個老師不稱職吧。

    嚴予茉咬着牙讓老師給她擦了紅藥水，擦的過程中也不忘嗷嗷地邊喊疼邊哭，生怕老師見她不哭了就改主意。

    老師送她到外婆家時，外婆正在做午飯，外公去朋友家喝茶了。

    「梁主任，還沒吃午飯啊？」外婆梁雁之前在鎮上的榨糖廠工作，現在退休了街坊鄰居都還是沒改口。

    嚴予茉掙開老師的手，衝到外婆身邊嚷嚷：「外婆……外婆……」

    外婆低下身把她抱起，「小周啊，這丫頭是不是又搗蛋了，給你添麻煩了吧？」

    「沒有的事，予茉很乖的。剛才摔着手了，我給她擦了藥，估計是太疼了，加上之前在家摔到頭還沒好，這不一直哭着要來您這兒。」

    嚴予茉用鼻子蹭蹭外婆的脖子，真是好遙遠的味道，末了才抬起頭來，「外婆我才沒有調皮呢。」

    「好好好，你沒調皮，你最乖。」外婆點點她的小鼻子，握着小手看了看，才跟周老師說，「那真是麻煩你了。來，別站着，先坐會兒，飯馬上就好了，等會兒一起吃吧。」

    「不用了，我在幼兒園吃過了，這還得回幼兒園呢，梁主任您就別跟我客氣了，下回有時間我再來，聽予茉說您做的麻婆豆腐特別好吃呢。」

    「呵呵，那我就不耽誤你上班了，記得要來玩兒啊，我給你燒幾個拿手菜。」兩人又客套了兩句，周老師才離開凌家。

    「外婆，你放我下來吧，我很重的。」嚴予茉在外婆懷裏蹬着腿。

    外婆拍拍她的屁股，「外婆還抱得動你，看你，瘦巴巴的，也不知道你媽給你吃的什麼。」

    「媽媽做的菜都沒有外婆你做的好吃。吃外婆做的菜我肯定能多吃一碗飯的。」

    「好，外婆做給你吃。腦袋現在不疼了？」

    「呵呵，見到外婆就不疼了。」

    「你個小滑頭。」

    外婆放她下來，她自己搬個小凳子跟着外婆進了廚房。外婆和嚴予茉印象中的模樣有些出入，白頭髮似乎更多些，身形也更瘦。可能重生之前看的照片都是外婆早些年照的吧。

    做好午飯，兩人快快地吃好了就去給小姨送飯。

    說起小姨凌夢群，算是凌家的老大難問題。

    凌夢群原先在鄰縣的服裝廠上班，因為長得漂亮，一直被副廠長騷擾。這副廠長喜歡她倒也沒什麼，只是這副廠長是有老婆的。副廠長一直向她獻殷勤，廠里的人當然看在眼裏，就傳到了副廠長老婆那兒。這副廠長老婆也不是善主，跑到凌夢群面前叫罵，說凌夢群勾引她老公，破壞她的家庭。事情這樣鬧開了，凌夢群有理說不清，一個氣不過，就辭了工，跑回家租了店面開了個小商店專賣零食。

    如果只這事兒嘛，家裏人幫襯着點也還過得去，主要是凌夢群現在已經27歲了還沒結婚。想想自己重生之前，也是27歲，在那個剩女成堆的時代，都逃不過相親，更別說現在了。1993年，一個27歲的女人還沒結婚，真正稀有動物啊。

    給小姨送了飯，又在店裏呆了好一會兒，嚴予茉才跟着外婆回了家。折騰了那麼久，嚴予茉早困了。這身體才六歲，根本耐不住困，想着這會兒也就下午兩點，離外婆出事兒還有一段時間，於是她一到外婆家就呼呼大睡起來。

    也不知睡了多久，嚴予茉醒來爬下床，邁着小短腿出了房間。客廳里，外公正在看電視。嚴予茉乖乖地叫了聲：「外公。」

    外公應了一聲：「恩。」

    對於外公，嚴予茉的心情挺複雜。外公以前在市場裏賣豬肉，說難聽點就是個殺豬的加賣豬肉的。如今外公年紀大了賦閒在家，偶爾幫着帶帶孩子。不過，這孩子，僅限於嚴予茉的姨媽凌曼群的兒子鐘鳴。

    凌家有四個兒女。大兒子凌樹群十多歲就從了軍，退伍後分配到c市的稅務部門工作，娶了市里姑娘鄧楠，生了兩個兒子。如今大的有14歲，小的也有12歲了。二女兒凌曼群性格剛硬，現在是鎮裏自來水廠的廠長，丈夫鍾國興是廠里的技術人員，兒子鐘鳴比嚴予茉大三歲。接下來就是嚴予茉的媽媽凌玉群和不靠譜的小姨凌夢群了。

    外公重男輕女的思想根深地重，不怎麼喜歡嚴予茉姐妹倆，對她們自然也不怎麼好。也許是當時年紀太小，加上神經粗，前世嚴予茉對此並沒有什麼強烈的感受，倒是姐姐嚴予蘭對此感受頗深。據說有一次，家裏大人沒空，嚴予蘭姐妹倆和鐘鳴都被送到外公家讓外公幫看着。到了中午，外婆不在家，外公向來是不做飯的。得吃午飯了，外公就帶了鐘鳴出去吃，留着嚴予蘭姐妹倆在家餓肚子。後來倆姐妹回了家，姐姐就把這事兒告訴了爸爸。這以後，嚴爸嚴媽就不太把她倆送到外婆家了。

    這會兒外公自個兒看電視看得自在，嚴予茉各個房間跑了一遍也沒見着外婆，只好又跑回客廳問：「外公，外婆呢？」

    「出去買東西了。」

    嚴予茉心裏咯噔一聲，「買什麼啊？」

    「不知道。」

    哼，不知道？肯定是你沒注意聽。嚴予茉也沒工夫跟外公磨嘰，想想前世外婆就是在回家途中被小貨車撞到才去世的，事發地點就在外婆家出門往左拐不到50米的路口。

    嚴予茉想了想，便自己出了門。走到事發地點，是個三岔路口。她張望了半天，也想不起那輛無良貨車是從哪條道上駛過來的，畢竟前世她沒有親眼見到當時的場景，後來父母的轉述也不會那麼詳細。干站在這兒也不是辦法，難道等會兒車來了她要去螳臂當車？還是找到外婆，忽悠外婆換條路回家才是正道。

    嚴媽說過外婆生前還拿着剛買的菜，現在去菜市場應該還來得及。嚴予茉沿着去菜市場最近的一條路走，邊走邊四處張望，生怕錯過了外婆。好不容易到了市場，左逛右逛卻沒見到外婆。這下嚴予茉急了，老天爺給了她重生的機會，她不會連第一項任務都完成不了吧。罪過啊罪過，真不該睡午覺，就該時時刻刻一步不離地黏着外婆。

    嚴予茉站在市場口，一副要哭的樣子，不知該怎麼辦才好。

    「茉茉，你怎麼跑這兒來了？」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

    回頭一看，可不就是外婆麼。她欣喜若狂地衝過去抱住外婆的大腿。哎，這身高太不給力了，只能動不動就抱大腿。

    「外婆你剛剛在哪兒啊，我都找不到你。」

    「又哭又笑的，小花貓！我剛在你葉奶奶那兒坐了會兒。你怎麼自己跑出來了？」

    「外公說你出來買東西，我來接你呀。呵呵」臉蛋因為走了遠路變得紅彤彤的，大眼睛撲閃撲閃地看着外婆。

    「小鬼頭。」外婆瞋她一眼，「回去吧，外婆給你做好吃的。」

    「恩。」嚴予茉點點頭，「噢，外婆，我想吃紫蘇梅子。」

    「小饞貓，那我們往東勝街走。」

    「恩。」嘿嘿，這樣就繞過三岔路口了。bingo！

    嚴予茉和外婆買好紫蘇梅子，剛走到家門口，就聽街坊說三岔路口出了車禍，說是小貨車直接撞到路邊的牆上，人倒沒事兒，就是半邊車頭都撞爛了。

    外婆跟人唏噓兩句，也沒有去看熱鬧的打算，領着嚴予茉就進了屋。

    客廳里已經坐着嚴予蘭和鐘鳴，還有外公。

    凌玉群聽見動靜，從裏屋出來，見着嚴予茉就是一通臭罵，罵來罵去都是怎麼又逃學了這句老話。最後還是外婆叫凌玉群去幫着做飯，眾人耳朵才清淨下來。

    在外婆家吃過晚飯，洗乾淨碗碟，凌玉群娘仨就回了自己家。三人洗完澡，正坐在床上看電視，嚴爸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