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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很在意,越想越在意。」
莊恬恬把車停到路邊上,側過身子對段凌語氣很急地說:「你那是幹嘛?」
「幹嘛跟莊辭上床!」莊恬恬語很快,表達自己的不滿,「為什麼啊,氣死人了。」
「別人都是結婚,才可以幹嘛幹嘛。」
「你們還沒有關係,就開始亂來。」
「太隨便了。」
「真不要臉。」
後半夜大馬路靜悄悄,眼前的城市閃着並不明亮的光。
「別無理取鬧。」段凌嗤笑一聲,就好像聽到什麼笑話一樣,「說的好像我們倆有情分一樣。」
莊恬恬知道段凌不喜歡他,從小到大都憎惡他,但他都要死了,當個賤人隨便說話也沒什麼不好。
「才不是呢。」莊恬恬下意識地反駁,他又伸手摸了段凌的臉,不過被段凌抬手打掉了。
莊恬恬眼裏划過一抹受傷,只是很快就被自己掩飾住了,他故意說反話,「你承認吧,你就是喜歡我喜歡的不得了,嘖嘖嘖,非死皮賴臉得要跟我走,我說不我帶你吧,你還哭了,你看你真的沒出息。」
段凌把自己襯衫的上頭的扣子系好,靠着椅背閉上眼睛。
莊恬恬不知死活:「你為什麼不看我,是想着莊辭嗎,想着人家穿禮服多好看嗎?」
「閉嘴。」段凌的語氣有些嚴厲,莊恬恬如果有力氣都能嚇得跳起來。
「你幹嘛說話那麼大聲!」
「莊恬恬,你是在勾引我嗎?」段凌張開眼睛,湊近了莊恬恬,伸手卡住了他的下巴,左右轉動,然後定住。
他看他,一字一頓地說,「你可比莊辭差遠了。」
車裏很黑,沒有開燈,莊恬恬能在半密閉的空間裏聞到段凌身上清冽的香水味。
莊恬恬很難得老實了,他的眼睫毛朝下看,看起來有點可憐。他承認自己確實沒有莊辭優秀,不管是家世還是教育亦或者是交際,就算長相他也不見得佔多大優勢,莊辭總是那麼得體,反觀自己在霧城的富貴圈子裏大概就是粗鄙上不得台面的代名詞。
可他就是不服氣,他就是討厭莊辭,他就是想要跟莊辭比。他不服輸,然後抬起頭,像小孩子討不到糖說很多胡話,「那有什麼了不起呢,你還不是第一個跟我上床的,我是第一個跟你上床的,還是我買你呢。你喜歡他又怎麼樣,現在還不是要跟我走,莊辭沒有新郎現在丟臉死了。」
「開車。」段凌不想跟莊恬恬繼續交流,他不耐煩得把莊恬恬慣到椅子背上,「儘快拿到東西,不要逼我反悔。」
莊恬恬沒應聲,整天奔波不休讓他疲憊,讓他的免疫力降到最低,段凌僅僅力度不大的推了他一下,莊恬恬眼前就出現了一抹漆黑,頭也開始昏沉。
血液科的六個月治療並不會讓莊恬恬痊癒,僅僅只能緩解而已,如果找不到合適的配型,他就會跟金敏珠一樣,在病床上熬干所有的精氣神,然後悄無聲息地死掉。
金敏珠離開的時候,是莊恬恬在陪着的,他給媽媽弄了一個很漂亮的妝,穿了一件很體面的裙子,她一直在很溫柔地笑,莊恬恬想或許是爸爸在另一頭接到她了。
他的親人拋下了他,等到莊恬恬要走的那一天,或許沒人給自己穿一件體面的衣服。
時間在平靜的車裏靜靜地流淌,莊恬恬的眩暈感還沒有消失,胃也跟着湊熱鬧,他趕緊按開車門從車裏沖了出去,蹲在路邊乾嘔起來。
段凌面無表情地看了一會,才邁着長腿從車上走下去。
莊恬恬蹲在路邊,段凌抱着手站在他身後。
莊恬恬佝僂着背,抱着自己的腿,乾嘔的厲害。他那麼瘦,被肩胛骨撐起來的襯衫被有光的夜鍍上了一層溫柔的白邊。
「裝可憐?」
「嗯。」莊恬恬回頭瞧了一眼段凌,臉色慘白,他把眼睛睜的很大,像一隻受驚的小鹿,「我就是在裝可憐。」
話講出來的聲音輕飄飄的,好一會莊恬恬轉過頭,縮成一團,垂頭拔腳邊的草。
段凌想,莊恬恬以前是什麼樣子呢?飛揚跋扈,要什麼有什麼,還要跟莊辭爭的不可開膠,莊辭有的東西,他都要有,覺得有錢可以買一切東西。
少爺的脾性從一開始就讓段凌噁心,可是他還是單膝蹲在地上,遲疑地伸手試圖拍莊恬恬的後背。
「不要碰我。」莊恬恬反應很激烈,甚至扶着路邊的樹站了起來,他的聲音很軟,說話的架勢卻很強硬,「我都說我在裝可憐。」所以誰也不要憐憫他,他自己一個人就很好,一個人也可以過的很快樂。
莊恬恬躲人似的,很快跑回車上。他在箱子裏翻出來一瓶水,漱了漱口,順帶着把藥吃了。
「不知好歹。」
「是的。」莊恬恬用手捂着臉,有氣無力地說,「我就是不知好歹。」
莊恬恬等着身體緩過來,專心致志地開車。首都的夏天溫度很高,為了遮住手臂上的針孔,莊恬恬依然不合時宜地穿着長袖。
右側車窗玻璃破碎得厲害,空調也不能使車裏的溫度降下來。但好在是夜晚,沒有太陽,溫度比白天低很多,段凌覺得還能忍受。
兩個小時一刻鐘後,莊恬恬在鎮上的一家建築門口停了下來。
酒店不怎麼好,看起來有些髒。段凌沒有進去,欣長的身站在門口抽煙,莊恬恬一步三回頭保證段凌沒有跑,然後轉過頭跑進去以最快的速度要了一間房。
等拿着門卡叫段凌進去睡覺,莊恬恬又猶豫了。他知道段凌不進來是嫌棄酒店不乾淨,不如他從前住的舒服,可莊恬恬剩的錢並不太多,在找到最暖和的地方前,得省着點用,更何況他覺得自己身體有點到極限了,再開車亂竄找酒店,估計要露餡了。
店家的門口掛着燈籠,莊恬恬從大廳里走出來,在燈籠映出來的紅色里,他侷促地拿着房卡:「對不起。」
段凌沒有應聲,莊恬恬又道歉一次:「對不起。」
「能先將就一晚嗎?」莊恬恬怕他不肯,又趕緊說,「明天,明天我一定找一家好的。」
段凌抬眼看了莊恬恬幾秒鐘,然後把煙掐滅了,路過他時,把門卡抓了過來:「走吧。」
莊恬恬愣住了,下意識回頭跟段凌往酒店裏走,好一會他的嘴角翹了起來,步子也邁得歡快,他在酒店的走廊里追上段凌:「段凌,段凌,明天晚上我們一定睡好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