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偷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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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橫行跟在田彩爹娘身邊，與表妹一道由終年積雪的雪菲村趕往人族主城劍仙城，起初他雄心壯志，自負一身本事能在此行中大展身手，被人族所折服敬佩，成為村子的驕傲，成為人族最年輕的翹楚。

    年輕人心浮氣盛並不是什麼壞事，或許有夢想才足以付之努力去實現，才不失一位男兒的擔當。

    然而夢想是美好的，前途是坎坷的，現實沒有那麼不盡人意，但也絕不會一蹴而就。

    田彩的爹娘在村子裏也是數一數二的高手，甚至在整個人族中都負有盛名，夫妻二人十八般兵器樣樣精通，無一不精，擔任着人族最西陲的安寧，保護着一方平安。

    這次受劍仙城長老會的召集，四面八方的大人物都被請到，二人還算不上人類史上最傑出的英雄，但為了整個人族的安危，每人都有義務與責任。

    能被十五年一次的「長老議事大會」點名邀請，算得上是一份眷顧，更是一種無尚的榮耀。

    這次大會應邀之人相比往年任何一次都要多，場面盛世空前，人才濟濟輩出，可以說是一次千載難逢的機會。

    大會召開的日期是八月十五中秋佳節，中秋節是人族千百年遺留下的風俗，月圓人和，嚮往着長長久久。

    而雪菲村位於終年積雪，堅冰不化的西北酷寒之地，劍仙城則位於煉獄火山之下，那裏卻是氣候溫暖適宜。

    由西向東，兩地相隔不下百里，其他受招各地的村寨也距離劍仙城路途遙遠，為了不錯過這場盛會，各路精英都提前上路。

    每一條通往劍仙城的路途都兇險坎坷，暗伏着殺機，不是妖魔並出，就是強寇肆行，足給田彩的爹娘增添不少苦難，夫妻二人倒對這種事習以為常了。

    畢竟他們是行俠仗義、仗劍夷服四野的青年英傑，斬妖除魔、鋤強扶弱算得上義不容辭的責任與擔當，但要帶着剛滿八歲的田彩上路，不得不說是一件不明智既危險的事。

    好在大舅哥家中的外甥顧橫行年滿十四歲，弱冠之年就習得一手精湛的武藝，他也央求夫婦二人一道隨行，代勞照顧表妹，給他二人減輕了不少負擔，消退不少麻煩。

    為了不錯過這次大會，四人提前十日上路，騎着一匹烏騅、兩匹白龍，夫妻二人各騎一乘，田彩的父親所乘烏騅馬，母親則是白龍。

    剩下的一匹白龍馬則是顧橫行、田彩同乘，田彩年幼，又是夫妻二人的掌上明珠，他們呵護備至，生怕她受到一絲委屈，所以沒有讓田彩很小就接觸武藝，甚至連騎馬都沒有交給她。

    人族有許多傳統，女孩子就該學學琴棋書畫、刺繡女紅之類的風雅文化，而不該是披堅執銳地舞刀弄槍，那樣教作為爹娘既擔憂又害怕。害怕心愛的女兒受到傷害。

    保家衛國則是堂堂男兒們應有的義務與責任，所以田彩的爹娘就沒有打算讓小女沾染一絲有關於「武」的東西。甚至不打算讓她再續承自己的衣缽，望她成人之後找個好夫家，幸福生活一輩子。

    田彩的父親名叫田中玉，母親顧憐惜，在雪菲村中是出了名的雙俠，村子中的人都仰慕敬重三分，田中玉慣騎一匹踏雪烏騅，慣使一柄戰將黑刀，顧憐惜尤其喜歡白龍馬，擅長子青雙劍，夫妻二人也被稱作「烏馬刀，白龍劍」。

    田中玉的烏騅馬唯有四蹄雪白，而顧憐惜的白龍馬則是四蹄漆黑，並駕齊驅地奔馳在道路上成為一道亮麗的風景，男的丰神俊朗，女的清麗脫俗，黑白相稱，鮮明對比，倒不禁給人一種飄然若仙的神采。

    三騎風煙梟渺地朝着劍仙城進發，為了不耽誤行程，減少不必要的廝殺打鬥，四人避重就輕，儘量掩飾身份，在路人眼中，他們就像是一家四口回娘家探親。

    這一路上也打發了不少流寇小賊，算得上有驚無險，相比各族之間的大戰而言，這種小紛爭算不上什麼，田中玉、顧憐惜夫妻二人更為顧橫行的本事所震懾。

    這個外甥，不過弱冠年歲，所施一柄長槍，舉若遊絲，矯若游龍，令誰都不由刮目驚攝。

    槍乃百兵之王，變幻莫測，尋常人不能控，能將使得運轉自如已算是少年人中不可多得的後起之秀，作為長輩的田中玉、顧憐惜夫婦都為之大吃一驚。

    不敢相信這位外甥竟然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般的本事，較之年輕時都不及他的十分之一，二人心中既慶幸又暗佩，確信他日後必定是人族中少有的奇才。

    四人這一路上還算平和，沒有遇上什麼強橫的勁敵，還沒有等田中玉、顧憐惜出手，顧橫行一人為了一展身手就輕易將小丑魑魅的妖邪打發料定，見識到他驚人的本事，暗贊他的天資聰慧，假以時日必定會成為一位蕩寇除魔的大豪傑，大英雄。

    到了鵬程客棧外，田中玉、顧憐惜夫婦身務繁忙，無暇照看年幼的田彩，就將二人留在了住宿的客棧內，這一去也不知要耽誤多少時辰，也見識到顧橫行的非凡本事，將小女交給他照顧倒也放心。

    一時沒有長輩們的看護與監管，年幼的孩子頓然覺得海闊天空，開始放浪不羈，率性而為。

    鵬程客棧作為劍仙城南面最大的客棧，除了供人歇腳打尖外，還是俠者們一處天堂，這裏雲集天南地北的精英好手，客似雲來，生意興隆。

    既給人帶來方便的同時，也會發生許多摩擦與小糾紛，利與弊同存，福與禍也往往相依，相對這個亂世想要得到片刻的安寧也是很不容易的。

    鵬程客棧座落在風光旖旎、樹木參天的僻靜之地，地處元江之畔，地勢較緩，相比劍仙城依山而建，這裏倒也平坦，屋前屋後草美豐足，就連每位賓客的騎乘溫飽果腹問題都能一一解決。

    這裏相隔劍仙城也有二三十里，無論你是在林間草地上放馬馳騁還是交給放心的店家照顧，抑或是趁着良辰美景到底一飽眼福，四處轉轉也好，都不會覺得來到這裏枯燥乏味，沒有什麼新意，反而是想你所想，竭盡全力地包每位賓客滿意。

    就算在這裏舞刀弄槍，比武切磋也好，鵬程客棧中的人也絕不會插手，甚至你有膽量在此滋事胡鬧，都不會招惹店家驅趕，只要你能擺平，一切都不是難事，畢竟客棧雖小，也是依仗劍仙城罩着的，出了事，只會連累到自己的同伴而已，決計不會受到長老與列位師父們的重用，只有你做不到，只有你想不到。

    顧橫行與田彩呆在屋中悶得發慌，田中玉與顧憐惜一去就是好幾個時辰，害得兩個孩童變得無所事事。

    田彩年紀尚幼，從小家訓嚴苛，是位聽話的好孩子，爹娘出去之前早有交代，大人說什麼，她就老老實實地呆着，不敢到底亂走，幼遵庭訓的她對父母絕對不會懷疑的。

    然而表哥顧橫行卻是個生性跳脫，不甘平靜的頑皮少年了，少年人與孩子之間或許沒有什麼差別，但是要比孩子的頭腦、脾氣要開明些，接觸的也相對多些，自然不想連續幾個時辰被關在房間裏，哪裏也去不了，什麼玩樂也沒有，悶也悶死了。

    田中玉夫婦前腳一走，他呆了不到一刻時辰，就暗自打起了歪念，像是事先對姑父、姑母的去向了如指掌一般，早就醞釀出了心中的放浪不羈。對着可愛的表妹，企圖打動她，誘騙她的好奇，問道：「表妹，我想出去走走，散散心，好不好？」

    田彩正在嗑着西瓜籽，「卡茲卡茲」聲響，兩隻金蓮似的小腳懸在鏤刻雕花的紫檀木製成的椅子上，不住前後搖擺着，她個子小，坐在椅子上雙足還不能夠到地，她除了嗑瓜子也很無聊。不過嗑出的瓜子殼沒有隨口亂吐，隨手亂丟，反而將其放在旁邊桌上的空果盒裏，為了打發無聊，不能一直看一些《老子》、《莊子》什麼的書，唯有茶几上的一盤西瓜籽，將其端至靠走廊的桌子旁慢條斯理地嗑着，以此來打發時間。

    自小就出生家境好，豐衣足食，在爹娘的庇護下就像一個無憂無慮的小公主一樣，相比表哥顧橫行小上六歲，卻也不敢趁着爹娘不在為所欲為。先是有些猶豫，兩隻水汪汪的大眼睛來回打轉，經過一陣心裏的矛盾後不得不裝作什麼也沒聽見，仍舊漫不經心地嗑着瓜子。

    顧橫行早已急躁難耐，在房中心緒不寧，來回踱來踱去，完全一副小大人的模樣，一說出這個大膽的想法，沒想到表妹一點也不好奇，不能放着表妹一人在屋中不管，最怕的是怕她背着自己，當着姑父姑母的面前告自己一狀，必定受到責罰，姑父姑母相比自己還是仁慈寬厚的，對他們的女兒嚴格對自己卻鬆懈，只要不是太出格過分的事，不會將這個外甥怎麼樣的。

    可是偷跑出去，被他們得知到了，必定嚴懲不貸，出於對自己的關心與愛護，也生怕顧家的獨苗受到任何傷害回到村中無法向自己的爹娘交代，不得不謹小慎微地管束起來。然而無論是少年還是小孩，總有逆反與好奇心理，大人們限制不能做的事偏偏要去嘗試下，這樣才夠新鮮刺激。

    顧橫行沒想到田彩居然不理會自己，一臉惶急地走了過去，面色露着甜死人不償命的笑容，問道：「表妹你聽到我說話沒有？怎麼不回答？姑父姑母可教過你這樣對人不禮貌沒有？」

    田彩皺着眉頭，扁着小嘴點了點頭，腦袋兩旁的小辮子隨着她點頭上下搖晃，更添幾分可愛，似怕口中的美味瓜子一張口就吞了出來，然後向顧橫行伸出小手，手握一把瓜子遞將給他，示意他也品嘗下，安安心心地等着爹娘回來。

    顧橫行又好氣又好笑，心裏再想就不信自己不能打動這個表妹，嘿嘿一笑又沉住氣地說道：「我不吃，我想出去走走，整日悶在屋子裏有什麼好的，表哥給你買好吃的，還有好多好玩的，你答應我一件事行不行？」

    田彩搖搖頭，終於開口說話了，聲音稚嫩甜美，回道：「己所不欲勿施於人，表哥一人想出去何必要問過我呢？還有我沒有讓表哥為我買什麼吃的玩的啊？」

    顧橫行一聽，頭都快大了，心裏明白表妹天資聰穎，生性活潑，自己的心思一眼就能看明白，其實再給自己裝傻拌愣，不妨直截了當地給她說明白：「表哥就跟你說實話吧，我是怕一出去之後，姑父姑母一回來找不到我，定會到處找我，要是回到村子讓我爹娘知道了，你是知道的，定會讓我一年不准出門。」

    田彩繼續嗑着瓜子，一面不為心動地道：「你是讓我給你撒謊？這可不行，爹爹媽媽再三叮囑過，不聽話日後都不會帶他出來，我以後還想多出來玩玩呢？」

    顧橫行不想這個表妹軟硬不吃，衝着她笑道：「表妹，你這麼可愛聽話，你爹爹媽媽知道嗎？不出去就不出去，有什麼大不了的。」說完，狠狠地一哼，轉身負氣準備回到對面座位上安心坐下。

    剛一轉身只聽到田彩說道：「其實這還不容易嗎？你一人想出去又怕我在爹媽面前告你一狀，受到他們的責罰，不如我也閒得無事，跟你一起出去走走，真要是出了什麼事，爹媽那裏我去說就是了。」

    顧橫行豁然開朗，轉過身來將田彩的雙肩緊緊地握住，欣喜之情溢於言表地道：「真的嗎？還是表妹通情達理，我們就這麼說定了，你早說要一起出去啊，害我」

    田彩笑顏如花地道：「你又沒問我出不出去啊？要是你第一聲就答應我，還會這麼生氣嗎？是不是還把我當三歲小孩子看待，那麼好哄騙？」

    顧橫行尷尬地一笑，沉聲道：「是表哥失誤，下次不敢了，那我們就出去走走，就一會兒，反正不讓姑父姑母發現就是了。」

    田彩「唔唔」地點頭，讓後掙脫了顧橫行的雙手，將手中的瓜子放回原處，摸了摸嘴，從椅子上順着滑了下來，準備就往屋子外面而去。

    顧橫行見她人小鬼大，那股好玩成性的頑皮比自己還要強烈，搖首苦悶，以示無可奈何，轉身取下自己的長槍，跟隨着田彩出了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