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我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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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

    邱慧脫口而出的話，讓老太太的心裏猜到了什麼，她滿眼懷疑的看着面前的人。

    「呲。」沐離輕笑一聲，正打算把這層膜捅破，就看見那受傷的眼神。

    話到嘴邊，她咽下去了。

    邱慧意識到自己的反應不對，便立刻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你要是真能見到我的那幾個孩子，就麻煩你讓他們去投胎吧。」

    「他們不想投胎，他們，只想要你的命。」

    沐離的眼眸中，閃過一絲狠厲，她不知為何，重生以來，從未如此急切想將兩人的命換回來。

    她閉了閉眼，穩住了情緒，將一計看不見的真言咒打進她的體內。

    「為什麼選了我外婆？」

    「她的八字和我的符合，而且，她命長。」

    「邱慧！我究竟哪裏對不住你了？」

    邱慧原本麻木的臉，猛的猙獰了起來：「為什麼？要不是你，我丈夫就不會死！這個血債，你忘了嗎？」

    老太太渾身一抖，面色忽然變得愧疚了起來：「我已經盡全力補償你了。」

    「我不要！這些錢，我丈夫要是在的話，我也能擁有！」

    不知是否因為真言咒的加成，還是幾十年的壓抑下，邱慧的情緒十分激動。

    「就因為當初在戰場上，他為了救你而死，我就守了幾十年的活寡。偏偏我還不能改嫁，我要是改嫁，他們還得戳我的脊梁骨問我為什麼要改嫁！」

    「憑什麼啊，憑什麼你夫妻和睦，子孫滿堂，我只能親手殺了自己的孩子，一個人孤零零的到死。」

    邱慧那雙渾濁的眼睛滿是恨意，她看着病床上的老太太，哭着道：「黎江南，你欠我的，你一生順風順水，到了晚年，我拿你的命抵一下又怎麼了？」

    沐離看着老太太的愧疚藏也藏不住，皺了皺眉，將指尖那按耐不住的青火按壓了下去。

    「邱阿姨，你」

    江禾安扶着自己傷心欲絕的母親，開口想阻止她，卻直接被無視了。

    「我每次見你，都不得不裝的關係好的樣子。但我恨透了你，我巴不得拿你的命去換我丈夫的命！」

    「邱阿姨！」江禾安看着懷裏快要氣暈厥過去的母親，猛的站了起來：「別再說了，我知道您不滿，您有什麼要求，就提出來吧，我們盡全力滿足你。」

    邱慧眸光一轉，看向她，面上的表情十分奇怪：「要求？我要你黎江南給我抵命，這個要求，你能否滿足我？」

    話音落下，屋內的人臉色都變了，再也忍無可忍衝上來，圍着她一頓罵。

    「你還要臉不要，這些年要不是我們江家，你能過上現在這種富足生活？」

    「就是，四十幾年了，我們家究竟哪裏對不起你，你就這麼害我奶奶。」

    「叔叔要是知道，您拿着四十幾年的事情，要我媽賠命，得多心寒。」

    這話一出，邱慧的臉刷的一下就白了，她冷笑兩聲：「他當然心寒了，畢竟當年你媽看不上他窮小子出身嫁給了你爸的時候，他可是喝了一夜的酒啊。」

    沐離聽到這話，連忙看向老人，她的臉頰上泛起異常的紅暈，不知是氣的還是羞得。

    往事就這樣在小輩面前掀開，換她估計得當場教訓教訓那個透露的人。

    「黎大小姐，家境好，長得漂亮，性格溫和。是所有人的白月光啊，學校里的人沒一個不喜歡你的。」邱慧紅着眼眶，情緒複雜的看着面前的人。

    「我也真心想和你當朋友，可你為什麼結了婚，還讓他念念不忘，甚至，以他命換你命？」

    「對不起，邱慧，對不起。」黎江南眸中落下淚珠，划過蒼老的臉頰，落在了床單了。

    同為女人，她懂她這些年的艱辛，她心疼她，好幾次讓她搬來和自己住。

    她都婉拒了，當時以為是不想給自己添麻煩，現在想想，是不想看見自己。

    沐離看着老人陷入自責，皺着眉頭，立刻說道：「每個人的運勢都是定好的，如果你的丈夫不救外婆而死，也會在同一年，同一個地點就其他人死。」

    「是誰都行，只要不是她。」邱慧紅着眼眶，不敢對上老友的眼睛。

    「你命中並非餘生守寡，在你生下第一個孩子的時候，若是將她好好養大，就會因為孩子而結識你的正緣，加上江家給你撐腰，你的餘生會十分幸福。」

    沐離的語氣很淡，淡到仿佛是在將什麼故事。

    「你錯過了自己的正緣，這次換命，也為自己贏了兩百年的十八層地獄酷刑。」

    「你說什麼?」邱慧瞪大眼睛看向她，仿佛沒聽清楚一般。

    一旁的黎江南也因為愧疚，顫顫巍巍的問道：「小離，你說的是真的嗎？」

    沐離點了點頭：「是真的，並且，她今日就會離世。」

    「不可能，怎麼可能啊！那個大師明明說了，我還有二十年的壽命，不可能的！我要去找他來跟你對質！」

    「你以為，他就能逃得過？」沐離冷笑一聲：「使用術法害人，遭到反噬，也許他還比你早走一步。到了地府，怕還會得到天道的懲罰，灰飛煙滅。」

    少女的聲音宛若剛從陰森地府傳上來一般，冷到眾人心生寒意，打了一個激靈。

    「不會，不會的！」

    「小離，要是我不和她換命，慧是不是就能多活幾天？」

    「那您就得死。」

    「小離，你能不能救救她？」

    沐離並非無情的人，只是她自沐秦氏那次後，就在不出世，對人間感情的了解，也只是前世那十幾年和重生以來的經歷。

    此刻，她不能理解外婆因為愧疚，而去寬恕害自己命的人。生老病死，人間常態。不舍分離，必出大患。

    她，絕對不能違背天道。

    沐離閉了閉眼睛，看掃了一圈周圍的人，決定賭一把：「有，逆天改命。只是，不論成功於失敗，我都會死。」

    「不，不行！」江禾安聽到這話，立刻就跳了起來，將人護在身後：「媽，小離好不容易回到我身邊，我絕對不會讓她再受到一點傷害！」

    沐離站在婦人的身後，鼻尖縈繞着溫暖的鈴蘭香，她的心忽然暖暖的。

    她也被母親護在了身後。

    黎江南當然不想讓自己好不容易找回來的外孫女死，方才這麼問，也只是盡人事。

    她對這位老友是愧疚，可怎麼也比不上家人重要。

    既然沒辦法，那就只能順應天意。

    畢竟，這是她自己造的孽。

    一旁的邱慧看着老太太閉上了眼睛，輕笑了一聲。

    她在沐離說出那句話的時候，就猜到了這個結果。

    她永遠就是被放棄的那個。

    小時候是，結婚是，喪偶也是，到現在更是。

    邱慧明白自己絕對比不過她的親人，但被放棄這麼多次，她也想，也想被人選擇一次。

    她嘆了一口氣，仰起頭，淚珠從臉頰滑落，抵在地板上。

    她看着水果籃里的水果刀，眸中閃過一絲恨意。

    既然自己活不了，那就一起死吧！

    邱慧猛的抓起水果刀，朝着病床衝去。

    眾人被嚇得大驚失色，紛紛去阻止，保護老太太。

    離得最近的江禾安將老太太護在了懷中，害怕的直抖。

    那一刻，刀離得很近，她不敢看，將頭埋在了母親的背上。

    她的腦海中，閃過很多人。

    母親，丈夫，三個兒子，言歡，還有剛剛回到自己身邊的小離。

    她清晰的聽見內心的不想死，但她現在無法逃。

    江禾安閉着眼睛，預期中刀進入身體的疼痛並沒有到來。

    又等了幾秒，病房裏，變得十分安靜，她抬起頭查看。

    這是她一輩子都忘不了的場景。

    夏日的黃昏，寂靜的病房，沐離站在不遠處，手指輕點，三四根靈繩就將邱慧綁在空中，手中的刀在就落在了地上。

    而自己和母親的周圍，有一個青綠色的屏障。

    這一幕，顛覆了屋內人的三觀。

    他們張着嘴，驚訝的看着，甚至想不出一句話來形容。

    沐離見危險接觸了，便立刻掐手決換命。

    她就不該，耽誤這麼長的時間。

    青色的術法在她的手指縈繞，清澈低沉的聲音念着晦澀難懂的咒語。

    面前，病床上的老人和空中的人之間的那道契約應聲而破。

    邱慧下一秒就吐出一口血，她原本紅潤的臉色變得慘白，仿佛下一秒就要斷氣了似的。

    而離這一千多公里的小木屋裏，道士遭到反噬，蒙的吐出一口鮮血，倒下地上。

    沐離看着空中人的生命流逝，最終咽了氣。

    這個過程，甚至都沒超過兩分鐘。

    邱慧的靈魂飄出體內，卻還不死心，想要報復病床上的老太太。

    可沐離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順勢就放出了那幾隻小鬼。

    小鬼沒有理智，見到愁人，一窩蜂的擁了上去，對着她的靈魂又啃又咬，靈魂撕扯的疼，讓她嗷嗷的叫了起來。

    沐離看了一眼黎江南的情況，確認無事後，便召喚出鬼門，將吵的要死的一女五鬼送走了。

    全程都忽略了身後那群呆若木雞的人。

    沐離做完這一切之後，回過神看着江禾安震驚又害怕的眼神，慌了一下。

    「我」

    「你沒受傷吧？」

    江禾安更快的打斷了她的解釋，問道。

    沐離心中一暖，搖了搖頭：「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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